第四百九十五章 既然有陷阱,那就給公孫判官一個表現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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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針』、『灸』自古聯稱,就民間普及程度而言,針法反倒長期處於灸法之下。」
「大宋以前的灸法,簡單粗獷,易於操作,且原材料廉價易得,相比而言,針法對穴位和手法有較高要求,曲高和寡,『古來以為深奧,今人卒不可解』。」
「而且前些朝代印刷術並不普及,獲得準確的穴位圖更是十分困難,自然而然,針法也難以普及,由於教學不力,危險性也是大大高於灸法的。」
「如今印刷術逐步普及,明堂圖等人體穴位圖的流傳力度,要大大高於前朝,醫家也能普遍採用人體模型的教學法,所以針法水平進步顯著,大宋子民也比隋唐時期的人更信賴針法,以安醫師的家傳神針造詣,他日當大有作為。」
鄭工匠所住地在外城,林三陳五等人去租了馬匹,眾人上馬後,李彥和安道全並肩而行,一路聊天。
準確的說,是李彥在說,安道全只顧著點頭。
最後這位出身江南的未來神醫,才發出由衷的敬佩:「我即便是在家中長輩那裡,也未聽過這等言語,聽君一席話,讓我堅定了繼續留在汴京的決心啊!」
李彥道:「安醫師原來是準備回江寧府了?」
安道全苦笑了一聲:「我也不想依靠家人,來汴京闖蕩一番,結果……唉!」
李彥發出感嘆:「京漂大不易啊!」
安道全苦笑:「可不是嘛,這裡的房價太驚人了,實在讓人難以承受!」
李彥說出歷史上的評價:「重城之中,雙闕之下,尺地寸土,與金同價,非熏戚世家,居無隙地……」
北宋汴京的房價極高,主要是不加限制地使商品經濟蓬勃發展,又是全國的絕對中心,強幹弱枝,吸天下之血,人口密度就達到了驚人的13000人/平方公里。
如果對於這個沒有概念,那麼後世俄羅斯人口密度是8人/平方公里,中國是146 人/平方公里,印度是412人/平方公里,東京13000人/平方公里,上海核心城區人口密度最高,才是32000人/平方公里。
汴京13000人/平方公里,恰好跟東京差不多,巧的是,汴京的別名之一也叫東京。
要知道後世是有高樓大廈的啊,汴京最高的建築才多少層樓,還有地廣人稀的宮城分攤面積,可想而知裡面擠了多少人。
在這樣的情況下,京城的房價不斷上漲,前期一套豪宅需要上萬貫,普通的住房叫價1300貫左右,而到了北宋末,京城的豪宅價格狂漲至數十萬貫,普通住房雖然沒有數據,但也可以想像多貴。
世代居於汴京,有房子的人還好說,比如林家,後來才把戶籍遷入的朝廷官員,有些甚至都買不起房,或者只能買得起小戶型的「蝸居」,更多的是租房。
像安道全這種醫道精湛的,如果不得達官權貴看重,努力多年,或許能在汴京買一個廁所。
不過這位京漂如今是希望滿滿的,他覺得能用自己的能力,為這座城市貢獻一份力量:「我現在不想再回去了,繼續留在汴京打拼,闖出一番名聲來!」
按照原本的路線,淪為麻木的洗紋身機器的安道全,終究還是回到老家,安安分分地繼承家業,安安分分地被逼上梁山,結果倒是躺贏了,李彥還能說什麼呢,只能覺得有夢想誰都了不起,給他鼓了鼓氣:「你能行的!」
老汴京人和外州人,一路展望著美好的明天,騎馬出了東門。
作為外來人口,想憑一己之力在京城買套房子,猶如登天,但在外城租房卻比較容易,畢竟外城可以不斷外擴。
只是走著走著,李彥看著周圍愈發冷清的街道,眉頭不禁皺了起來:「鄭工匠住的如此偏僻嗎?」
安道全嘆了口氣:「恐怕是為了節省一些房錢吧,他為了醫治那女子,買藥用了不少銀錢。」
李彥環視四周:「安醫師剛剛可還注意了,距離此地最近的醫館和藥鋪在何處?」
安道全一怔:「我沒有注意。」
李彥眼觀八方,淡淡地道:「都很遠,住在此處想要求醫的話,很不方便。」
他想了想,又問道:「安醫師租房時,是莊宅牙人經手的麼?」
安道全點頭:「當然,我那住地雖然破舊,但也是鄰著小甜水巷,若沒有莊宅牙人,根本尋不到這等租處的。」
汴京的房屋租賃市場十分發達,還衍生出了莊宅牙人這個行業,這類牙人就不是拐帶孩子那麼缺德了,當起了放盤招租的房產中介。
李彥此時就準備藉助這些地頭蛇的力量,吩咐道:「你們去尋個莊宅牙人打聽一下,看看藥鋪附近的屋捨出租,租價比之此地如何,高出了多少?」
陳五等人應命:「是!」
眼見他們紛紛散開,李彥又問道:「安醫師給那位女子治過幾次傷?」
安道全回答:「那女子傷勢很重,無法動彈,我也不可能次次都來這裡,也就診斷了一回,後來都是鄭工匠與我聯繫了,描述女子的治癒情況了。」
李彥繼續問道:「那她傷勢有所好轉嗎?」
安道全搖搖頭:「從鄭工匠的描述上看,並沒有,傷筋動骨本就不易治癒,她的傷勢更是反覆累積而成,我起初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聽了快活林的血案,方知是撲戲摔打所致,真是太殘忍了,郎君可有治好她的辦法?」
李彥道:「其實若論外用針灸、內服湯藥,這些醫理方面的知識,我無法與安醫師相比,但我對於人體的臟腑和經絡略有研究,學了七針過穴之法後,倒也能殊途同歸,你是醫術治病,我是武學療傷,最後都是能治好一部分傷病,對於另一部分束手無策。」
安道全在醫學方面理解很快:「如此說來,我們或能形成互補?」
李彥點頭:「不錯,那些女颭處境悲慘,若能將人救回來,自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只是那女子到底是何情況,到底是不是快活林女颭賽的受害者,目前還不能確定。」
安道全奇道:「可那位鄭工匠藉助裝修食肆的機會,盯梢了快活林許久,又有親人遭到殘害,如今向主事遇害,他嫌疑最大,親人豈會不是快活林的女颭?」
李彥開始分析:「此番追兇,一路順藤摸瓜,未免過於順利,那兇手如果是這般粗心大意之人,在現場留下的線索應該會更多,但開封府衙的公孫判官檢查過現場後,似乎並沒有發現多少有用的線索,場外卻留下這麼大的破綻,這就產生了矛盾。」
「當然,智者千慮,也有一失,倒也不必將兇手想得那麼完美,面面俱到,或許正因為現場中的毫無破綻,讓他放鬆了警惕,只不過我們不能掉以輕心,需要防備一切可能。」
安道全聽得一愣一愣的。
而就在這時,林三和陳五等人回來,帶來消息:「稟公子,我們詢問過莊宅牙人,醫館旁邊最便宜的小宅月租5貫,此地的租房則是每月4貫。」
安道全終於琢磨過味來了:「那女子既然病重,為何要住得如此偏僻?要知道別的醫者也不會如我跑這麼遠,此地相較於外城的其他地方,已經是較為荒涼的了,完全不必節省這每月1貫錢……」
李彥微微眯起眼睛:「所以這位鄭工匠,到底是無比看重這個家人,為了替她復仇,不惜去殺害疑似外戚的向主事呢?還是根本不在乎這個家人,或者說窮困到連1貫錢的房租,都無法多付的地步?」
安道全低聲道:「這不會是一個陷阱吧?」
李彥凝眉道:「不排除這種可能,但如果是陷阱的話,兇手又圖什麼呢?」
安道全想了想,後怕地道:「我跟過來,其實也免不了有些立功的想法。」
「這案子再怎麼說,也是一個涉及太后外戚的大案,更是光天化日的熱鬧瓦市內,影響極大,若能迅速破案,那無論是誰,都能出一場大大的風頭,或許兇手也是打的這個主意?」
眼見李彥如此泰然自若,如此年紀,肯定不會是對大案司空見慣,而是有著超乎常人的養氣功夫,安道全愈發感到欽佩,乾脆抱拳道:「得見林兄,是我之幸也!」
李彥還禮:「我才弱冠之齡,安醫師比我年長,豈可稱我為兄?」
安道全正色道:「達者為先,林兄所學所感,均非我能及,怎能不叫一聲哥哥?」
李彥心想你要在唐朝叫我哥哥,那和喊爸爸是差不多的意思,總覺得挺彆扭的,但一個朝代有一個朝代的風格,也只能道:「安醫師過譽了,你我確實一見如故,可稱兄弟!」
安道全大喜過望:「林兄不嫌棄小弟就好,接下來該如何,都唯兄長馬首是瞻!」
林三和陳五等人豈能落後,齊齊抱拳:「唯公子馬首是瞻!」
李彥並沒有他們這般熱血激昂,查個案子激動個什麼勁,很淡定地做出判斷:「我們終究不是開封府衙,既然嫌疑人有異,那就等待公孫判官和快班弓手前來,再看情況也不遲。」
……
兩刻鐘後。
快馬飛奔而至。
看著目標屋舍並無動靜,為首的公孫昭臉上冷硬的輪廓終於冰雪消融,翻身下馬後步伐都輕快了許多,聲調激昂:「進!抓捕嫌疑人鄭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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