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3章 生意，就是彼此的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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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灣仔告士打道1號，大隱隱於市的演藝學院，有學生正在走廊塗鴉。

    三角窗透過陽光，幾個學生端著畫架畫著外面的景色。

    4月正是樹頭菜的花季，泛出的花朵掛在枝葉上，格外清新秀美。

    靜謐的花朵被風輕輕吹拂，花蕾綻放，隨風搖曳。

    樹欲靜，風不止。

    丁字路口，吳孝祖與劉鸞雄輕輕拍住手，緊緊握了握，四目相對，笑容不減。

    「大劉生，前邊就是三岔口了。」

    劉鸞雄目光眺，看到披著廣告的『叮叮車』順著雙軌行駛而過，司機腳踩發出『叮叮』的聲響，提醒路人要注意安全，畢竟，做咩都有風險。

    「這台車在我小的時候就坐，那時候蠻興起的，現在反倒成為全港最便宜的交通工具了。雖然很慢，但是穿過的都是繁華商圈，就很特殊。」

    大劉轉頭，目光意味深長地看向吳孝祖，「要不要一起試一試？」

    「坐在高處看港島最繁華的地方，一定別有滋味吧？」

    「你試試咯。」

    兩人步行走過天橋，正好趕上一台叮叮車。

    「每人2蚊，不設找零。」司機的聲音一如既往的不耐煩。

    顯然這時候還沒有八達通。

    「你們兩個上不上？」看著堵著門遲遲不上車的兩個男人，司機厭煩的抱怨，「不上車就閃開啦。」

    吳孝祖看下劉鸞雄。

    劉鸞雄盯著吳孝祖。

    「你有錢麼？」

    「我出門從來不帶現金嘅。」

    「……」

    兩個大亨大眼瞪小眼堵在公交車門前徘徊，特別尷尬的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噹啷噹啷…

    一位阿婆從手絹里挑出幾枚硬幣扔了進去，沖他們點點頭，特別開心的笑。

    「後生仔，你們運氣好遇到我。今天老太婆在1024號仔賺了幾千塊，就當我請你們乘車啦，權當討個彩頭。快上來吧，別堵門了。」

    一個1024仔最大的多頭，一個是1024仔最大的空頭，忽然忍俊不禁的對視笑了笑。

    「老人家怎麼稱呼？」

    「你們喊我蔡阿婆好了。」

    「阿婆，謝謝了。您也有買1024號仔？」吳孝祖則笑著看向阿婆。

    「買，我買了上萬塊，賺了幾千塊呢。後生仔你也有買？」

    「我也買了。」吳孝祖笑。

    「買就對了，人家說這支股票還會漲。」阿婆特別認真的說：「說不定比你一年薪水還高呢。」

    「那肯定比我薪水高，我年薪才1蚊錢。」吳孝祖笑容溫熙。

    「呵呵呵，哪有一蚊錢……你什麼倉位買的？買了多少？」阿婆權當吳孝祖開玩笑，反倒是對他倉位關心起來。

    「他買了不少。」

    劉鸞雄嗡聲嗡氣的冷笑，看著阿婆，「老太太，入市有風險，千萬不要賠了。」

    「你怎麼講話呢？」阿婆不樂意了。

    「阿婆，別怪他，他在這支股票上賠錢了。」

    吳孝祖人靚嘴甜的笑著道：「阿婆，我認識內部人，他們說這支股票可能有變化，所以我勸你最近還是觀望一二。對了，我推薦你一支叫做華置的股票，現在正是低價，買到就是賺到。」

    「真的？？」阿婆一聽到有內部消息連忙來了興趣。

    「當然了，不信你花幾百蚊試一試。」

    吳孝祖笑著掏出鋼筆，拿著阿婆遞過來的小本本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這是我的電話，如果虧錢，您搵我。」

    「好好。」阿婆滿意的收起小本本，目送兩個男人走上二層，

    這時候，旁邊買菜的師奶湊過來，努努嘴，「蔡婆，你認識他？小白臉可沒有好心眼……」

    「不認識，不過……長這麼靚能有什麼壞心眼」蔡阿婆撇撇嘴，雖然年齡大，但依舊不改顏狗本性，眼珠轉了轉，「不過這個後生仔可能是股票經紀人，就是想要哄我們老太婆錢。你們知道吧，最近有不少免費送雞蛋……」

    噢……

    其餘幾個阿公師奶也都恍然，

    蔡阿婆低頭盯著小本本，雖然不太相信吳孝祖的話，不過想想，似乎少投幾千塊也沒什麼問題。

    「你還真的時刻都不忘記給自己拉人呢。」

    劉鸞雄笑著打量吳孝祖，似乎也在重新認識。

    電車二層很高，望下去，寸寸洋場寸寸繁榮，甚至還能看到華置在銅鑼灣的幾棟幾十層高的寫字樓物業，此時早已抵押出去。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嘛。阿婆贈我2蚊車費，我力所能及下幫她一下就好了。」吳孝祖灑脫的靠在電車最後一排坐下，閉上眼，感受著春風襲面的舒適。

    「32b.」

    臉頰感受著車速帶來的柔軟觸覺他經驗老道一口篤定。

    隨著車速增加，慢慢變成了32c…

    大劉伸手感受了一下，同樣身為老牌司機的他認可了吳孝祖的感覺。

    「你點確認安排會相信你？」

    「我不敢確認，也沒想過確認。她信或者不信，都是她自己的選擇，我無非就是給個機會。當然，如果我是個騙子，她也可能虧錢…」

    吳孝祖笑吟吟的張開眼，「有時候人確實需要一點點運氣，不是嚒？」

    大劉沉默。

    運氣、時機有時候真的很重要，所以，做生意有時候很在意『勢』。

    一個買菜阿婆都去買1024號仔了，他輸的真不冤！

    冷靜下來，大劉反倒是看的更清晰。

    「這一路的高樓大廈鑄就的繁榮風景有的人每天都在看，但從來沒想過風景背後是一張張鈔票壘起來的…大劉生，這裡距離堅尼地城站不遠。」

    吳孝祖眼睛掠過不遠處豪華的君悅酒店，反光玻璃在陽光照耀下，恍如一張巨大的港幣。

    君悅酒店，露天茶座。

    韋理點了一杯英式紅茶，擺著點心，手裡端著張英文《虎報》，看的津津有味。

    「韋生，久等。」

    幾個人笑著走過來，主動招呼。

    「用你們華人的話，好飯不拍晚嘛。都坐——」韋理笑著放下報紙，目光掃過幾個人。

    這些人同他一樣，全都是華置的小股東。

    「哈哈哈~~」

    「沒錯。」

    幾個人會心的露出瞭然的笑容。

    「韋sir這一招驅狼吞虎的計策真的漂亮，引來蘇黎耀來對付劉鸞雄，這樣一來，我們這些小股東的利益才能真正保下來。」有人奉承道。

    「冇錯，現在劉鸞雄直接或間接控制的股份已經落在了26.5％，在此之前，祖龍投資持有華人置業股份15.2％，如果算上持有的愛美高10.5％，兩者相差不到10％。

    這一次，有韋sir你安排下，祖龍投資增持到了32.6，一躍成為華置第一大股東……現在……嘿嘿嘿……」某個小股東也拍馬屁道。

    在這個時候，小股東們的股份就真的舉足輕重了。

    坐看吳孝祖與劉鸞雄繼續死掐就好了。

    一方面，阻止了劉鸞雄私人化的計劃，另一方面制衡了劉鸞雄，他們現在就是坐山觀虎鬥。

    「呵呵呵，我也是為了股東的利益嘛。」韋理露出虛偽的笑臉。

    e7文化是戰場，華人置業是戰果。

    兩方現在真的是不死不休了。

    他自己也自鳴得意這種神仙操作，這樣一來，華置反倒陷入了三足鼎立。

    小股東們自然能夠獲得更多的權益，他屁股下邊的位置也會坐的越來越穩。

    吳劉鬥法斗的越狠，他就越穩坐釣魚台。

    「生意無非就是相互的妥協，你的咄咄逼人，我的魚死網破，終歸就是大家的算計。」大劉在吳孝祖身旁坐下。

    沒有人會真的去選擇以死相搏，穿了鞋的人，鞋濕了都會惱火很久，當有一天，真的發現自己踩濕了鞋，最主要的就是止損。

    大劉一向以『狙擊手』示人，但別忘了，他每一次都會及時抽身。

    其實他並不是一個認死理的人。

    「我倒是沒想到你對華置這麼感興趣。」大劉看向吳孝祖。

    「大劉生你錯了，其實你手裡5家上市公司，我都感興趣。不過就同你上次打電話給我一樣，我雖然胃口不錯，但是我知道自己能吃多少……」吳孝祖溫和的笑著回答。

    華人置業牌子很硬，畢竟是老牌英資地產公司，並且控制了不少優質物業。

    80年代大劉接手後，在銅鑼灣收購了幾棟寫字樓，雖然市值不高，但全都是實打實的『實業』。

    這時候的華人置業其實並沒有後世那麼涉獵廣泛，它隸屬於愛美高國際投資控股，甚至去年，隸屬於華置旗下的保華控股有限公司及瑞福控股有限公司合併，成為保華國際控股有限公司，單獨發展。

    這對大劉自然是生意中的重要一環，但並沒有後世那麼誇張…

    華置在港島本地持有的物業和土地不少，但如果按照綜合實力，並沒法排進港島前10，畢竟新世界、恒基兆業、長和系、新鴻基那真的是巨無霸一樣的存在，碼頭、基建、公路、隧道都涉及…

    「我到站了。」劉鸞雄站起身。

    「不一起坐到終點嚒？」吳孝祖抬頭問。

    「大家雖然是一路人，但是目的地其實並不一樣，阿鴻與蘇sir他們去聊吧。」大劉扶著車座，反身笑。

    「求同存異吧。」吳孝祖笑著說一句，「中英談判都能下來。」

    劉鸞雄盯著他，微微頷首，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下了車，上了一直跟在叮叮車後邊的平治轎車。

    吳孝祖一個人環視周邊繁榮的景象，敞開手臂，頭仰在椅背上。

    「通知阿耀吧。」

    「好的老闆。」不知何時，坐在前排的阿文點頭應聲。

    「那棟商鋪回頭告訴他們，上邊安一個屏幕。」吳孝祖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幢大樓，「每天可以播放點廣告嘛……」

    「還有那個，找個風水師好好整理一下。」

    「還有和房建署溝通一下，看看可不可以改造……」

    他就像是置身於自家瓜地里的猹，活躍的指點著所有隸屬於自己的瓜。

    這感覺，太棒了！

    「對了，e7文化不是賺錢了嚒，為了增加公司資產以及工作需要，訂購幾台勞斯萊斯，再訂一台豪華遊艇，…對了，你們以後的置裝費、加班費、伙食費、差旅費這些等等也都安排進去。」

    「好的。」阿文笑著應聲。

    這可不是為了享受，全都是為了公司開展工作的需要。

    畢竟，吳孝祖只是一個年薪一蚊錢的老闆而已。

    一個阿婆都能在e7文化上賺錢，豈不是豈有此理？？錢那是要給公司真正需要的人用的……

    「用公司名義買幾間大屋，我來安排。」吳孝祖再次淡淡的叮囑。

    什麼泡妞送房子啊？

    這分明就是給公司需要的員工們加一加福利罷了！這可不是送物業那麼膚淺，這分明就是對於公司核心利益的一種籠絡…

    「後生仔，你也下車？」蔡阿婆笑看著走下來的吳孝祖。

    「到站了，阿婆您也這站下？」吳孝祖笑著問好。

    「是啊，我回頭研究研究你給的股票。」

    「好啊。」

    吳孝祖含笑頷首，走下車，目送著阿婆拎著菜籃子走進了洪流之中。

    最後消失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再也看不到。

    馬路對面，茶餐廳，正在飲咖啡的麥加突然起身，透過玻璃，乞憐搖尾的衝著不遠處的人露出諂媚笑容。

    絲毫不在乎對方目光有沒有望向自己。

    旁邊的洪金寳抬起頭，面露不解。

    正看到高麗紅拎著坤包從一台車上下來，朝著他的這間餐廳走來。

    咦？

    他也看到了非常突兀出現的吳孝祖。

    顯然，高麗紅也很驚訝。

    兩個人笑著打招呼，順著高麗紅的手指指點點，吳孝祖的目光望了過來。

    隔著馬路和窗戶，朝著洪金寳輕輕抬了抬手。

    三毛露出笑臉，昂頭打了個招呼，「阿祖竟然也來這邊喝茶，好巧。」

    麥加斜了一眼洪金寳，然後衝著對面連忙露出諂笑。

    「有沒有完成我電話交給你的事？」

    吳孝祖一邊朝著著不遠處的洪金寳抬手招呼，一邊對高麗紅說。

    高麗紅緊了緊腿，紅著臉，聲若蟲蚊，「主丿……」嘀嘀咕咕給吳孝祖匯報她每周的『任務表』進度。

    「阿祖！」

    洪金寳越過馬路，笑容燦爛熱情的張開手臂，來了個熊抱。

    「三毛，好久不見。」吳孝祖如沐春風拍了拍對方的後背。

    洪金寳特別感謝吳孝祖這段時間給他的支持，程龍告訴他：這段時間，阿祖幫他解決了不少要債的人。

    這才是好兄弟啊！

    患難見真情。

    「大恩不言謝，都是好兄弟，晚上一起喝一杯？」洪金寳笑著邀請。

    「好啊，喊上蔣sir，他最近有戲要搵你一起合作。」吳孝祖笑著道。

    「我來安排好了。」麥加主動接話。

    「那我可打打秋風了。」吳孝祖笑著指了指他，「你當初可把三毛坑苦了，這次可要好好補償他。」

    「應該的……確實是我的問題，我也沒想到那些機構是真的臉都不要……」剛說到這，忽然戛然而止，尷尬的看了眼笑眯眯的吳孝祖。

    這位，才是真的臉都不要的典型啊！

    一切不干人事的都有他！

    畜生！牲口！人渣！敗類！混蛋！撲街！斷更狗！

    「吳sir，這邊請……」麥加客氣的奉上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