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熟悉疏離

    溶桑桑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開始整理思緒，心底升起的熟悉的感覺告訴她無需質疑，關昕月就是她的娘親，這裡就是一個她沒見過又曾經生活的世界。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周遭一切對她來說，熟悉到骨子裡，又絕對的一無所知。只是，面對自己的一無所知，那娘親仿佛並無半點質疑，看來自己不止眼瞎，腦子也不好。也好，如此便用不著小心翼翼試探也無須裝模作樣編故事。

    想到從前的自己，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她，在那個世界真的沒什麼存在感，自己死了，也只有一起長大的慧慧會為自己難過吧？我們還約好要一起攢錢，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呢！如今兩眼一抹黑，自此以後，旅行於我如浮雲了！

    眼睛看不見？忽的腦海里浮現電視劇里演的瞎子的眼睛大片白眼中間一個小黑點。我現在不會是那個樣子吧？咦！想著她打了個冷顫…胡思亂想著，許是累了，溶桑桑竟真的不知不覺睡著了。夢中，她和慧慧一起，她們去了海邊，在海水中歡快的奔跑，跳躍。她們追逐著浪花，歡呼雀躍！心中似有無限歡喜和從未有過的安心踏實！。

    「?小姐，醒醒，起床了！」。美夢被叫醒，沒有慧慧，沒有大海，她還是個五歲的小瞎子，思及自己的眼睛，溶桑桑趕緊把剛睜開的眼睛閉上。雖然自己看不到，可若自己眼睛真那麼可怖，還是不要睜開嚇人的的好。

    「小娥，我的眼睛是從出生就看不見嗎？」溶桑桑佯裝平靜的道。「不是的，小姐，您是前兒下雨出去玩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可能傷到眼睛了吧！沒事兒，木神醫來看過了，說您按時喝藥，很快就能好了！」還是那個好聽的脆生生的聲音。溶桑桑聽小娥如背書般回答著，只是，說得太順溜了，倒像是早早背好的台詞。是不是所有人都統一口徑了？溶桑桑輕輕「哦「了一聲，不再追問。

    小娥把溶桑桑扶起來，給她穿衣洗漱，一通忙活，最後給她披了件厚重的披風，終於完事兒。

    溶桑桑摸了摸毛茸茸的披風，不禁開口問道「小娥，現在是冬天嗎？咱們這是要出門？」，「小姐，現在是初夏，這清晨的風還有些涼呢，奴婢怕您著涼，披風是有些重，可總比惹了風寒好！咱們也不去哪兒，就是早上夫人交待，小姐起了便過去同她一起用早膳。」小娥說話語速有些快，做事也麻利。溶桑桑聽她說話，透著一股子親呢。聽完她的話，溶桑桑不自覺皺了皺眉，「要去見那個黏人的娘親？」溶桑桑心裡還是有些發虛。

    正踟躕，小娥已經熟稔的牽起她的手。溶桑桑有些彆扭，小娥身高明顯比她高一大截，她的手臂被拉了往上吊起，哎！五歲，五歲！溶桑桑一邊感慨一邊跟著小娥往前走，出了門左轉，走了沒幾步便又走進了一道門。

    「桑兒來了？」，正是關昕月的聲音，聲音不在近處，至少隔著一二十米的樣子。隨後便又聽到她冷冷的聲音，「你們下去吧，把各自的差事兒辦好，最遲明天給我一個結果！「隨後是四五個男人應是的聲音。這，是關昕月的聲音？反差很大，但是溶桑桑還是認出來了，只是這聲音聽著可不是個好惹的主兒。

    溶桑桑跟著小娥往前走，身邊有幾個人的腳步聲靠近，「小姐！」似有人駐足跟自己打招呼，溶桑桑停下腳步點了點頭。從早上溶桑桑腦海中想起電視劇中瞎子的眼睛後，她就一直閉著眼睛。腳步聲很快遠去，關昕月恢復了溫柔的聲音道，「桑兒餓了吧，快隨娘親進來，咱們吃飯！」溶桑桑實在有點怕這個娘親，跟她一接觸，熟悉親昵和陌生疏離兩種感覺總在她腦海里打架。

    不容溶桑桑拒絕，她的手就被關昕月握住，暖暖的，被這暖意感染，熟悉的感覺立馬占了上風。走了十來步，關昕月便停了下來，她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坐著。溶桑桑閉著眼睛，從來沒有跟人這麼親密過的她，感覺有些喘不過氣來。

    「桑兒，你怎麼了？」，關昕月看她臉色不對，心下一驚，問道。溶桑桑艱難的開口，「娘親，您放我下來，我自己坐」。關昕月愕然，嘆了口氣，似乎情緒瞬間低落。而後她把溶桑桑抱到椅子上坐好，故作輕鬆的說，「桑兒，今天有你愛吃的小肉包，還有香甜的乳餅，來娘親餵你！」。

    溶桑桑感受到關昕月剛才的情緒，內心莫名也有些哀傷，乖乖張嘴吃著東西。「桑兒，你怎麼閉著眼睛，是眼睛痛嗎？」關昕月現在才發現身邊的小人兒一直閉著眼睛，溶桑桑心神回攏，還是有些黯然，開口道「我怕我的眼睛嚇著娘親」。關昕月聞言，呼吸又是明顯一滯。

    溶桑桑看不到，剛才冷冽的女人，見她立馬變得溫柔的女人，此刻淚水正不住的往外流，晶瑩白皙的臉頰上掛滿了淚水。張嘴，她卻用平靜溫暖又充滿力量的聲音道，「桑兒的眼睛是世間最美的眼睛，怎麼會嚇到娘親，桑兒放心，只要你好好吃藥，很快就能看見了，到時候你就我知道娘親沒有騙桑兒，桑兒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漂亮！」。

    聽著這堅定的話，溶桑桑不禁有些信了，心裡想著怎樣的一雙眼睛才能當得起這樣的誇獎？溶桑桑甚至有些期待了，自己的眼睛真的那麼好看嗎？關昕月也收拾好了心情，女兒的眼睛一定會好的！

    吃完早膳，關昕月帶著溶桑桑去屋前小花園曬太陽。她一直牽著溶桑桑的手，或許是眼睛看不見，確實需要有人引路，溶桑桑慢慢對牽手沒了牴觸。關昕月拉著溶桑桑的手，慢步走在花園中，溶桑桑跟在她的身後，跟著她的提示左轉右轉，上下台階。身邊不時有人經過，恭敬的打招呼，溶桑桑都點頭回應。

    母女二人身後不遠處，還跟著三個丫頭一個嬤嬤，其中一個丫頭就是小娥，另外兩個是關昕月的陪嫁丫頭心蘭和心菊，而那嬤嬤是關昕月的奶娘王氏。關昕月的貼身丫頭有四個，另外兩個叫心竹和心梅，在溶桑桑出事後，她身邊的人除了小娥全換了，如今心竹和心梅被撥去伺候溶桑桑了，心竹專管溶桑桑的飲食，心梅則負責溶桑桑除了膳食以外的所有事物，小娥是除她們二人之外，唯一可以近身伺候溶桑桑的丫頭。

    溶桑桑出事後，這府里出現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機，只因為，那個向溶桑桑下手的人竟然是她的奶娘，是那個關昕月極為看中和信任的女人。事後，關昕月下了嚴令，所有人不能提及過往事情，從此以後，小姐沒有以前只有往後！

    府上的人都知道，這是有人太歲頭上動土，碰到夫人的底線了。要說府中這夫人，為人雖然清冷，但也並不嚴苛，只是這溶桑桑是她的逆鱗。遠遠看著花園裡的母女，下人們也是嘆息，

    這頭，溶桑桑和關昕月慢慢走著，溶桑桑聞到花香便開口道，「娘親，花開了嗎？好香！」，她臉上帶著笑意，關昕月的視線從沒有離開過溶桑桑，她聞言開口道「對呀，娘親摘一朵最漂亮的給桑兒玩吧！」，溶桑桑剛想開口制止，就感覺關昕月好像已經彎腰去摘了，於是便也住了口。關昕月摘了一朵盛開的月季花塞進溶桑桑的小手裡，溶桑桑拿起花在鼻前嗅了嗅，「真香！」，溶桑桑笑了，看著女兒的笑臉關昕月也笑了。

    兩人繼續慢慢往前走，關昕月回想著，當木源跟她說，溶桑桑醒來會失明，且失會去所有記憶時起，她的心疼就沒有停止過。桑兒那么小，眼睛看不到，還要面對周遭陌生的一切！她真的想一刻不離的陪著她，讓她知道她是她的娘親，最最愛她的娘親，為她可以豁出性命的娘親！可是剛才她抱溶桑桑時，看著溶桑桑那憋得通紅的小臉，那本能的疏離，她知道，不能著急，會嚇到她的桑兒的！

    慢慢來吧，日子還長著呢，終有一日，桑兒會像以前一樣依偎在她懷裡，會抱著她的手臂撒嬌。她不急，母女天性，不是失憶就能磨滅的。正想著，溶桑桑開口問「娘親，父親和哥哥何時回來？」，「你父親前幾日來信，說我軍大捷，雖然還沒有具體歸期，不過，應該快了吧！」關昕月似乎也在期待。

    父親和哥哥就快回來了！溶桑桑在腦海中描繪著他們的樣子。大將軍，該是什麼模樣呢？

    浩浩蕩蕩的行軍隊伍中，身穿銀色鎧甲的溶則連打了兩個噴嚏，這是著涼了嗎？這大夏天的，不應該吧？還是加緊行軍吧！月兒一個人在家，也不知道家裡怎麼樣了。他也想念他的寶貝桑兒了呢！想著，他那剛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難得的笑容。

    花園裡，這會兒關昕月拉著溶桑桑的手往回走，出來快兩刻鐘了，溶桑桑該回去吃藥了…

    這一天，關昕月都恨不能一刻不離溶桑桑，而溶桑桑，除了打聽到爹爹和哥哥要回來了以外，沒有打聽到任何一點實質性的消息。

    在關昕月處吃過晚飯，喝完藥，溶桑桑才被小娥牽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心梅進來一同伺候她洗漱過後，溶桑桑便早早上床躺下。輾轉反側，不知何時，終於沉沉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