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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路遇

月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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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9章 路遇

    張通判和柴主簿連忙答應下來,王主簿帶幾個人隨扶搖子去取藥材,張通判則帶著幾個兵丁跟在楊浩後面往西角樓大街跑。徐風清自帶著剩下的繼續往府庫走。

    楊浩急急跑向西城,那些百姓都跟在徐知府後面去看那誰也不知是什麼熱鬧的熱鬧去了,倒沒人跟著他搗亂。眼看到了西城境界,前方大街上忽有一個斯文公子,手裡提著一隻鳥籠子,搖頭尾巴晃地走過來。

    那位公子一路走,一路看些年輕貌美的大姑娘,正覺風景怡人,「春光」無限好,猛地瞧見前邊急急跑來一個乞丐,微微一怔間,又看見那乞丐身後急急跑來的七八個大兵,這位公子頓時臉色大變,調頭便往回跑。

    楊浩人雖到了廣原,心卻還在荒漠,哪有心思管別人閒事,是以也沒理他。前邊那個公子卻越跑越慌,他發現自己往哪兒拐,後邊那群大兵就往哪拐,自己往哪走,那群大兵就跟著往哪走,眼看就要到自己的家門了,這位公子跑得一頭大汗,猛地頓住腳步,發狠地道:「罷了罷了,你們不要追了,我把這隻鸚鵡放了還不成麼?」

    那個乞丐沒理他,從他旁邊跑過去了;那個一手提著斧子、一手拿著撣子的人也沒理他,從他旁邊跑過去了;那些扛槍的士兵還是沒理他,照舊從他旁邊跑過去了。這位公子滿腹納罕,他看看手裡的鳥籠子,又看看跑進自己家門的那三起人,便也跟在他們後面跑進去了。

    原來這位公子就是葉家車行的少東家葉之璇,上一回他從「迎春閣」出來,被剛在家惹了一肚子閒氣的程大將軍劈頭蓋臉一頓臭罵,放走了他那隻六十貫錢買來的雄鷹,從此得了「軍人恐懼症」的毛病。

    他喜歡養鳥、遛鳥,又怕被當兵的看見再逼他放掉,是以走在街上只要看見當兵的一定遠遠的躲開。近來程世雄率大軍往北漢參戰,廣原城中只留下守城的一部分人馬,城中街巷裡難得見到官兵,他走路才隨意了一些,不想今兒出門沒多久,卻又遇上了他們。

    葉之璇回到家裡一看,不由大吃一驚,就見自己老爹率領一家老小正端端正正跪在院子裡,台階上站著那個長髮披肩的乞丐,一手持斧,一手持著雞毛撣子,葉之璇不由又驚又怒,衝上前道:「光天化日之下,你這乞丐竟敢登堂入室,持斧搶……咦?」

    他說到一半,忽地想起還有幾個官兵在場,強盜打劫,官兵總不會幫腔吧,到底出了什麼狀況,莫非有什麼是本公子不了解的?

    這時就見他老爹回過頭來,厲聲喝道:「小畜牲,還不跪下!」

    「爹……」

    「跪下!」

    葉之璇趕緊跪下,葉老爺回身伏地道:「欽差大人,小兒莽撞無知,欽差大人勿怪。」

    「欽差大人?」

    葉之璇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如罩雲山霧海。自己家裡雖說趁著幾個閒錢,可畢竟只是個商賈人家,你就是去求,知府大人都不會進他的家門兒,可欽差……欽差那可是皇上派出來的人,那是天使啊,三使到我家來幹什麼了,怎麼……怎麼這位天子使臣比叫花子還磕磣?」

    楊浩和顏悅色道:「葉老掌柜,事關數萬生靈性命,還望葉掌柜仗義相助。本官此來,代表的是朝廷,你放心,如果車馬民夫有什麼傷害,朝廷自會撫恤補償。因徵用車輛造成生意停頓產生的損失,官府也會酌情賠付。」

    葉老掌柜頓首,慨然道:「欽差大人千萬不要這麼說,小人雖是一個商賈,卻也懂得大義所在。縱然我葉家的車隊全部葬送於塞外,這麼做也是值得的。這件事能著落在葉家,那是葉家的榮耀,葉家的車子騾馬每日行走各地,並不都在廣原,但是小人馬上開始準備,現如今正在廣原的所有車輛、車夫,全部調集起來,赴府庫聽候大人調遣。」

    楊浩大為動容,他沒想到民間一個銖稱寸量,經營買賣的生意人竟然這樣知禮明義,他連忙把節鉞交到張通判手上,上前扶起葉掌柜,歡喜地道:「葉掌柜深明大義,本官會把此事告知徐知府,由其上疏朝廷,為葉掌柜奏請表彰。」

    葉掌柜聽了連稱不敢,眉宇之間卻是喜氣溢然,錢他有的是,唯獨這名聲和榮耀,卻不是能憑萬貫家財就能贏來的,若是朝廷讚許一聲「義紳善士」,從今往後葉家在這西北地面上還是一個商賈那麼簡單麼?葉掌柜確是誠心想為難民出一把力,如今意外得到欽差大人這樣的許諾,驚喜之下轉身便對兒子說道:「兒啊,這一番賑災救民,乃是一樁極大的善行義舉,你親率車隊,隨欽差大人赴子午谷去吧。」

    「啊?我?」跪在一旁沒事人兒似的葉之璇哪知父親一番苦心,想把這「義紳善士」的嘉獎封號戴到他的頭上,一聽這話愕然抬頭,指著自己的鼻子尖問道。

    楊浩趕到府庫時,徐知府正在指揮人將糧食打包待運,見他趕到,徐知府連忙迎上來,拱手道:「楊大人,可曾調來了車輛?」

    楊浩道:「葉家雖是經營運輸的,不過車輛都在各地運營,如今他們在城中的車子也並不多,今日運輸回城的車子已經盡都截了下來,只待卸了貨便馬上趕來。還有一些運輸客人的車子,也需向客人說明情況,賠付運資,然後便會趕來。不過……這些車子光是運糧也還是不夠啊,我本想運足夠的糧食和藥材過去,還要弄些空車,讓老幼多病的人乘車而行,這樣可以加快行進速度,想法雖好,如今可是大打折扣了。」

    徐風清忙道:「楊大人莫要心急,大人著急運糧回去,便只管先行一步,這幾日本府再在好生籌措一番,準備一批車輛,乘載糧食隨後趕去接應。對了,北邊如今戰事如何?可需官兵押送?實不相瞞,廣原如今守城的官兵不多,本官抽不出多少人手,扣除護城人馬,送你三百兵還勉強使得……」

    楊浩搖搖頭,心道:「北邊現在都打亂套了,如果真的運氣不好碰到契丹人,你那三百人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派去何用?」

    他正想拒絕,忽地瞧見楊晉城帶著一堆巡捕衙差站在那兒,這都是他從衙門裡叫來的,到了這兒才知道只是虛驚一場,原來只是朝廷欽差趕來徵調糧草。這位欽差竟是他認得的人,半年的功夫,人家就從丁家一個小管事成了朝廷上的堂堂欽差、八品都監,楊晉城站在一邊瞧著,實在眼熱的很。

    楊浩一見了他,本已到了嘴邊的拒絕忽又咽了回去,一指楊晉城,笑道:「徐大人,本官不要你的兵將,只望你能借我一些巡捕衙差聽用,如何?」

    徐知府一聽愕然道:「楊大人是說……他……他們?」

    他指著楊晉城一行人,楊晉城等人霍地挺起了胸膛,徐知府曬笑道:「他們,除了巡城更戍,城管治安,防奸禁暴、查緝走私,抓抓搶劫行竊打架鬥毆的潑皮,趕趕占道經營亂倒馬桶的刁民,還有甚麼用處?」

    楊晉城等巡捕衙們聽了又羞又臊,那剛剛挺直了的腰杆兒又悄悄彎了下去。

    楊浩搖搖頭道:「徐大人此言差矣,一物降一物,滷水點豆腐。三千精兵做不了的事,你只消借我三百城管……啊不,三百衙差巡捕,卻能做得井井有條,有聲有色呢。」

    楊晉城等人聽了又洋洋得意地挺起胸來。

    徐風清恍然道:「楊大人是想……讓他們去管理那些北漢遷來的百姓?」

    楊浩道:「不錯,近五萬人吶,男女老少,良莠不齊,吃喝拉撒,行進駐營,就是一座移動的城市大軍。那些官兵戰場廝殺並不含糊,讓他們管理百姓卻不在行,除了喊打喊殺,他們也不會做別的了。這些事,貴府的差役巡捕們卻最在手。」

    徐風清道:「要借調些巡捕差役倒是使得,不過本府一共只有五百衙差,借你三百……」他猶豫了一下,頓足道:「罷了,還是欽差大人那邊的事情緊急一些,本官這裡,就讓剩下來的人辛苦一些就是了。」

    楊浩一聽,欣然道:「多謝徐知府慨然相,五萬軍民都會感謝徐大人的恩撫照應。」

    就在這時,有人馳馬趕來,他勒馬駐足,見府庫中忙忙碌碌,許多力工在裝盛著糧食,便高喊道:「糧儲使大人何在,在下是霸州丁家的信使,丁家起運的糧食馬上就要入城了。有請大人準備點收。」

    楊浩身子一震,霍地抬起頭來:「霸州丁家!」


    從別人嘴裡聽到霸州丁家時、從他自己嘴裡說出霸州丁家時,他都沒有什麼感覺,可是現在聽到丁家莊的運糧壯丁自己報出「霸州丁家」四個字來,卻如蜇伏一冬之後的第一聲春雷,一下子把他封閉了許久的心竅都震開了來。

    這些日子,先是戰場上的血雨腥風,接著是絕地跋涉的生死掙扎,他以為自己已經麻木、已經淡漠了的,突然又無比鮮明的浮現在他的心頭。

    那個有些嘮叼、有些怯懦、一輩子只想守在丁家大院裡,卻對他慈愛萬分的老娘;那個大冬天的打只狍子,藏在土洞裡等著與他分享,一輩子只想有個女人,活得像個男人的兄弟臊豬兒;那個溫柔純真得像一泓清澈泉水似的羅冬兒……,他們的音容笑貌一一浮現在楊浩的腦海里,就像一柄溫柔的刀,一刀一刀削去了他心頭已經結痂的傷疤,重又流出鮮紅的血來。

    徐知府看了眼那報訊的使者,回頭再看楊浩,忽地嚇了一跳:這位乞丐裝的欽差大人,不知何時已雙淚長流……

    楊浩與徐知府並騎趕往城外,那丁家的家丁已被先行打發回去了,徐知府令丁家車隊暫在城外等候不必入城,那家丁莫名其妙,不知道是不是像上次一樣,又因為什麼事得罪了官府,是以屁也不放一個便急匆匆溜了。

    徐知府雖是文官,倒也懂得騎馬,不過他只能騎太平馬,縱馬馳騁是不行的,好在如今還要等扶搖子搜集草藥,等待葉家車行的車子向這裡集中,一時不急著上路,所以楊浩便陪他慢慢向城外趕。

    丁家車隊來的還真是時候,他們現成的車馬,而且都是慣跑長途的,糧食也是早就綑紮好的,楊浩已決定直接將丁家運來的糧食撥一部分運往子午谷,就連丁家的車馬和車夫也都一齊用皇令徵調了。

    馬向東城去,堪堪走到一個十字路口,就見一行人緩緩走來,正好堵住了他們的去路。那是一戶人家正在出殯,看那情形應該是個大戶人家,家族人丁也不少,百十口人披麻帶孝,打著招魂幡、一路灑著紙錢,前邊八個大漢抬著一口棺材,棺材前邊一個身披紫色袈裟的僧人,在兩個灰衣僧人的陪同下,念念有詞地誦著經。

    那一口棺材和百十號送葬的人把路擠得滿滿當當,讓人家退回去是不行的,何況死者為大,官府也不能不遵民俗,徐知府便皺眉道:「楊晉城,要他們快些過去,本府有要事待辦。」

    楊晉城正要趨馬上前,楊浩制止道:「算了,咱們的藥材、車子還未集中上來,不差這一時半刻,家有喪事,本已悲痛,不必催促了。」楊浩說著,朝那隊出殯的人仔細看了一眼,這一眼望去登時呆住

    漢魏時高僧常著紅色袈裟,唐宋時風俗卻是穿紫色、緋色袈裟,這位僧人穿的就是紫色袈裟,胸前以象牙結鐶,頭戴毗盧帽。只見他慢慢騰騰、一步三搖,口中念念有詞,走一步,手中金剛鈴便「叮」地一響。

    看他模樣,唇紅齒白,端個俊俏,再披上袈裟,戴上僧帽,儼然便是唐三藏再世,楊浩不禁失聲叫道:「壁宿!」

    壁宿被太陽曬得昏沉沉的,正眼也不抬地誦著好不容易背下來的「聽聞解脫咒」,忽地聽人叫起他「俗家」的名字,啊呸!老子根本就不曾出過家,還不是趕鴨子上架……

    他趕緊抬起頭來,就見一個叫花子騎在馬上,旁邊騎馬的人物也各有特色,除了另外兩個形容剽悍的乞丐,還有一個錦衣長髯的文士、皂帽紅袍的巡捕,不禁有些訝異。

    楊浩翻身下馬,站在路邊說道:「壁宿,你……你怎麼做了真和尚?我是楊浩啊。」

    「楊浩?」壁宿大喜,撇下那兩個灰袍僧人便興高采烈地沖了過來:「我聽說你做了欽差,你怎麼這副模樣,微服私訪嗎?」

    「微服個屁啊,」

    楊浩發牢騷道:「甭提了,一路被契丹狗追殺,迫不得已我只好率人轉了方向,這回來,是向廣原徐大人征糧的。你出家了?」

    「我出個屁的家啊。」

    壁宿大吐苦水道:「你留下的那些錢本來算計是夠用的,誰想那個庸醫治病沒本事,收診金藥費倒是奇高,他說是甚麼北方戰事吃緊,許多藥材都被官府收購走了所以藥費才貴了幾倍不止,我也不知真假,那時整天趴在炕頭上,只得由他說去。唉,我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就這麼著,等把病治好,藥費診金早把我的錢花光了,倒欠了店家一大筆宿費飯費……」

    楊浩看著這位難兄難弟,不信地道:「憑你本事,要弄回點錢來還不容易?」

    壁宿瞪起桃花眼道:「容易?容易甚麼?北邊大戰,廣原城裡每天都要查驗戶藉來歷的,我住那店裡巡捕們不知來了多少趟,其中有個竟然是認得我的,曉得我的身份,警告我不得在廣原做案。如今非同往日,但有趁亂行竊打劫,罪加十等,當眾砍頭也是有的,我縱然弄得到錢,又沒有出城的腰牌,那時還不讓人瓮中捉了……咳咳,萬般無奈,只好替那客棧掌柜的灑掃洗碗,當個小二,這債也不知道要還到甚麼時候,你去風風光光做了欽差大使,我卻在客棧里成了小二哥,苦哇……」

    壁宿說的悲傷,楊浩聽得幾乎都要一拘同情之淚了,他們一行人進城時,就看到守城官兵對出入行人盤查甚嚴,遠方逃來的難民都要全身上下搜個仔細,若不是范老四等人身上揣著官兵的腰牌,他也是要進不了城的,知道壁宿這番話並無虛言,便道:「是我思慮不周,那你怎麼又……?」

    壁宿嘿嘿一笑,洋洋自得地道:「天無絕人之路,咱這賣相好啊。錢員外的老爹死了,想要風光大葬,又捨不得花錢請那普濟寺里和尚做法事,便從這廣原城裡找了兩個遊方和尚,又嫌他們太過醜陋,便靈機一動,雇我做主持法事的大和尚,說定了要替我償清飯錢宿費的。」

    一旁有個麻子臉的胖子,一身的孝衣,外披麻袍,手裡執著根哭喪棒,聽見壁宿這番話,登時臉皮發紫,想來就是那位錢員外錢大孝子了。可他聽說這個叫花子是欽差大老爺,又見旁邊站著知府老爺,卻是不敢發作。

    楊浩聽了便去看那兩個真和尚,只見這兩個灰袍僧人,一個粗眉惡眉,鼻孔粗大,一個憨厚粗壯、膀大腰圓,倒似沙和尚與豬八戒再世,若再配上前邊那個扛著引路招魂幡的小童兒,就可以演一出《西遊記》了。

    壁宿訴完了苦,兩眼放光地道:「楊浩,啊不……楊欽差,楊天使,咱們可是患難之交啊。如今你做了大官,可不能忘了自家兄弟,你身邊還缺不缺人?如果你肯要,我就投奔了你去,為你鋪床疊被、端茶遞水……呸呸呸,這幾天在客棧里做慣了這些事兒啦,都說順嘴啦。我為你牽馬墜鐙,帳前聽用,行不行?」

    楊浩正色道:「不瞞你說,我這欽差,如今可不是享福來著,你真的願隨我去?」

    壁宿跳起來道:「願去願去,當然願去,寧給好漢牽馬,不給賴漢當爺,誰不想往高處走啊,瞧瞧你這才幾天的功夫,都跟知府老爺肩並肩的站著了,我當然願意跟你去。吃得苦中苦,方成人上人嘛。你等等……」

    壁宿返身便走,回到棺前,整了整毗盧帽,抖了抖紫綬裟,棺材前一人捧著靈牌,一人捧著香盤,都不知道這位神神道道的和尚要做什麼。

    只見他走到香盤前,拿起一根針,穿上一條紅絲線,將針插在淨沙中,左手無名根掐著紅絲線頭兒,結金剛拳印,右手劍指淨沙,念念有詞地道:「已故錢鑫隆,貧僧空慧,現有超度解脫秘法,使你離苦得樂,了脫生死,你須用心聽,至誠信,明此理,發大心,成佛道,度眾生,莫失最後善緣良機。

    已故錢鑫隆,諦聽!諦聽!依教奉行!金剛經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你果能如是觀行,諸境頓空,即得解脫,永無苦惱,即得快樂。

    已故錢鑫隆,諦聽!諦聽!依教奉行!勿生瞋心及邪念……壽命無量,無有疲倦,如上忠言,真實不虛,毫無妄語,切記!切行!南無一切如來心秘密全身舍利寶篋印陀羅,尼經咒塔梭哈。南無十方三世一切阿彌陀佛,嗡,嘟嚕嘟嚕,渣雅穆克梭哈……」

    壁宿說完,便到棺前,稽首一禮,拾起棺上搭著的白綾解了一個結,誦道:「塵緣已了,解脫一切,願以諸功德,使我佛信徒錢鑫隆施主往生極樂世界,回向一切佛淨土,業消智朗,解脫成佛……」

    壁宿這個半調子大和尚,把這本該沉棺入土時做的法事就在這大街上一口氣兒做完了,拍拍手掌,渾身輕鬆地走回來,對目瞪口呆的錢老爺道:「這下成了,你只管把你老子抬去埋了吧。貧僧這就去了。」

    楊浩愕然道:「你……從哪兒學的做法事?」

    壁宿一指那兩個真和尚道:「跟他們學的。」

    楊浩吐了口氣,苦笑道:「你倒真的用心。」

    壁宿一本正經地道:「你以為我想背下來?可是不盡心不成啊,我怕被那錢家老鬼纏上,那時怎生消受得起?」

    楊浩聽了啞口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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