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張家灣之初體驗

    雖然戰事一觸即發，但是看著一馬當先的法軍，果興阿還是覺得有點搞笑。英法的關係並不是十分融洽，兩人從德國興起一直就是盟友，但是到果興阿前世的那個年代，兩國人還是相互瞧不起。在法國街頭用英語問路還不如用漢語，法國人絕對不會搭理一個使用英語的怪咖。現在法國人的頭頂上，多少還殘存著一些拿破崙的榮耀，更是事事都要和英國人爭個短長。就因為這點奇怪的小心思，米切爾少將親領的法軍，足足把英軍甩在身後十里地。這可不是分成前後兩軍，一共才不到二十里的路，根本沒有分兵掩護的必要，完全就是法國人想甩開英國人而已。

    這種相互鬧彆扭的情況，其實對於清軍是非常有利的，不過果興阿卻一點也提不起精神來。副都統格繃額不知是能力所限，還是存心來起鬨的，軍事部署的和鬧著玩一樣。清軍有伏擊聯軍的意圖是非常好的，但是所謂的埋伏，就是一千多人隨隨便便的站在樹林裡，毫無隱蔽可言，只要不瞎誰都能發現他們。但是格繃額就這麼幹了，一千多人像野營一樣，稀稀拉拉的蹲在樹林裡，也不知他到底想搞點啥。

    米切爾和他手下的士兵明顯不瞎，相距五百米左右的時候，就發現了清軍所謂的埋伏。其實格繃額也不至於這麼早暴露，但是聯軍都被果興阿的偷襲埋伏給打驚了，看哪都覺得可疑，對於可疑區域是非常關注的。

    「他們在幹什麼？又是該死的東方計謀！」米切爾並沒有急於進攻，而是下令法軍戒備，還通知了後面的英國人，然後非常謹慎的觀察起了四周。他不相信會有這麼簡陋的埋伏，要知道果興阿的埋伏可別說五百米，五米遠都看不出來的。

    吃過果興阿虧的人都知道，幽靈一樣的敵人是非常狡詐的，一個一眼就能識破的陷阱，背後可能隱藏著無比危險的陰謀。明睜眼漏的埋伏擺在眼前，附近可能還有更加惡毒的設計，只要法軍一進攻就會中了圈套。

    「少將，好像沒有其他的陷阱！」一番膽戰心驚的觀察過後，法軍什麼也沒有發現。

    「傻孩子，別輕易做出判斷，幽靈總喜歡讓你覺得自己是對的，然後義無反顧的邁進他的陷阱。」米切爾其實也啥都沒發現，不過他更加謹慎，他可不想成為第一個被幽靈暗算的將軍。要知道之前著了道的都是些少校、上校之類的軍官，還從來沒有一個將軍銜的軍官被算計，米切爾可不想當這個第一。

    格繃額卻沒了耐性，洋鬼子顯然已經發現他了，他繼續在樹林子裡餵蚊子也就沒意義了。深諳傳統猛將套路的他，豎起了自己的大旗，掄起腰刀，就喊了一聲；「弟兄們，給老子沖啊！」，然後看著麾下的兒郎們衝殺向了洋鬼子的軍陣。

    「白痴啊！自殺去啊！」看著沖向密集方陣的清軍，果興阿一拳捶在了地上。馬上要看著洋人殺自己同胞，多冷血的人也受不了，更何況果興阿大多數時候不是一個冷血的人。

    一千多人像脫韁的野馬一樣，狂呼大吼著就沖向了聯軍的槍口。不過他們不是只有一腔熱血卻頭腦簡單的糙漢，而是一群有著大無畏犧牲精神的聰明人，他們並不是一味的蠻幹。開路的二百人全部都舉著重盾，在槍彈的攢射下，用自己的身體和生命為身後的同伴開路。槍林彈雨中，他們不斷的中彈倒下，但是卻一直頑強的保護著身後的弟兄。

    他們的身後，是五百名不披甲也沒有盾牌的布衣士卒。這些人貓低了身子，跟在盾兵後面一陣猛衝，絲毫不顧忌身邊負傷的戰友或者前面倒下的盾兵，就是低著頭一路猛跑。當接近到法軍一百米左右的時候，他們亮出了自己的武器——弓箭。他們肯定受過特殊的訓練，拉弓射箭的速度奇快無比，甚至看不清他們手上的動作，只能聽到密集的弓弦聲。密集的羽箭飛過了盾兵的頭頂，像流星雨一樣落在了法軍的頭上，法軍的方陣也被射的一陣大亂。

    弓箭兵的身後，是五百刀斧手，他們跑的不快而且很沉穩，但是卻一直細心的觀察著戰場的形勢。在盾兵和法軍刺刀短兵相接的一瞬間，他們猛的加快了腳步，風一樣越過了弓箭兵，衝進了法軍的陣列，掄起刀斧就是一陣大砍大殺。

    「我去，投名狀啊！」果興阿前世在電影裡看到過這種戰術，不過一直覺得有點扯。

    軍隊裡的士兵是人，不是提線木偶，不會像機器一樣只知執行命令。子彈橫飛的巨大恐懼下，什麼樣的人，才能頂著子彈硬沖啊！慘烈的死傷，絕對會壓垮士兵的信念，讓他們因恐懼而潰退。不過今天果興阿卻是長見識了，清軍真的做到了，看來電影也不全是誇張。

    「東翁，你說什麼？」皮潤民對於清軍這種戰術到是早就知道。

    「這種打法也太……」果興阿想不出形容詞了。

    「歷來都是這麼打啊！」皮潤民不知果興阿震驚個什麼。

    「歷來？」果興阿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明清交際之時，大明火器便十分精良，而且還有相應的陣法，大清八旗便是這樣靠硬沖打下來的。入關之後大清也非常看重火器，不過偏重於火炮。到了康熙年間，先後在關外與羅剎國和准格爾交戰，敵方火槍都優於八旗和綠營。那時候就是靠著兵丁強攻，並以火炮轟擊來取勝的，這些年下來也都是如此。在江南打長毛也是一般手段，東翁馳騁江南就沒見過？」皮潤民被通緝之前的經歷十分複雜，他自己又是個偏重實務的人，對於這些掌故自然十分了解。

    「打長毛也是硬懟啊！」皮潤民還真問住了果興阿，果興阿在江南就是玩自己的，很少參與別人的事，其他部隊是怎麼打仗的他還真不知道。太平軍的火槍裝備水平並不高，也是冷混編，清軍居然也是這麼蠻幹，還真是有蠻幹的傳統啊！

    「乾隆年間打緬甸也是如此啊！」皮潤民非常的不解，果興阿的腦迴路總是天馬行空，但是好像對於一些常識性的東西都不了解。

    「緬甸？」果興阿萬沒想到這麼個東南亞小國也算是一波，大清這臉啊！

    「以前我也弄不明白，前幾天聽達萌說的。緬甸素來與英夷交往頗多，乾隆年間他們就得了英夷的火器，所以火槍優於綠營。」皮潤民把果興阿當成了他飛黃騰達的階梯，所以對於果興阿關心的東西，他也非常努力的學習，沒事就和容閎這個洋派，請教一下西洋是如何。不過他對於科學技術不太感興趣，各國歷史和關係才是他的關注點，剛好容閎最熟悉的也是這些。

    「我勒個去！」果興阿也是無語了，還以為大清是到鴉片戰爭才見識到先進武器呢！感情人家康熙、乾隆年間就見識過了，居然都是憑著拿人命堆，硬挺過來的。

    康熙那會弄不明白，也就弄不明白了，就當敵人綜合實力強大，大夥馬虎都給忽略了。而且那時候燧發槍也是剛剛普及，兩邊的對比不那麼明顯，吃點小虧不痛不癢，千古一帝大概是沒注意。可是乾隆年間就不應該了，一是人家武器已經成熟了，對比要明顯的多。二來對手可不一樣了，不再是和你能掰掰手腕的打過了。你打緬甸這麼個小地方，都得拿人命填，怎麼就還不醒悟呢！雖然依照舊制度，大清就算有了好一點的武器也是被虐的命，但是起碼能虐的輕一點啊！何必等到人家都打上門來了，才臨陣磨槍現花高價去買。

    果興阿正哀嘆呢，戰場上卻有了變化。可不是清軍衝進法軍方陣就贏了的，法國人也懂刺刀見紅，人家也不怵肉搏。而且法軍可不是緬甸人，他們都受過專業的訓練，而且經過多次戰爭的洗禮，拼刺刀的技術強著呢！清軍的刀斧手面對刺刀一點便宜也沒占到，反而在肉搏中落了下風。再則法軍足有四千餘人，清軍的兵力卻只有人家的四分之一，四個打一個，自然打不贏。而且人家還有火炮呢！各口徑火炮持續轟擊，清軍的弓箭手和盾兵的陣勢漸漸趨於崩潰，鮮血換來的機會，正在滑向慘敗的方向。

    不過隨著格繃額的大旗搖動，突然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樹林後面猛地衝出了近兩千名騎兵，利用法軍方陣混亂的空當直插法軍背後。法軍對於突然出現的騎兵全無防備，火炮調轉不及，同時因為方陣混亂，陣線上出現了巨大的缺口。

    「好，有得打！原來都是為了這一下啊！」果興阿又捶了地面，不過這次卻是興奮。

    終於看明白了格繃額的套路，果興阿的精神頭一下子就上來了。就算不能擊敗敵人，重創法軍也是好的，起碼能給僧格林沁將來的決戰減輕一點壓力。格繃額的套路玩的也很深，先是明目張胆的站出來引誘法軍，吸引法軍和他的步兵作戰，然後用決死衝鋒打亂法軍的方陣。最後利用法軍陣勢混亂的機會，突然出動騎兵衝擊已經混亂的法軍。只要衝進去，法軍不死也得扒層皮，騎兵衝擊散亂的步兵那就是屠殺。這套三板斧玩的非常利落，果興阿捫心自問，換了自己挨這麼一下也絕對不好受。

    不過騎兵剛剛繞出樹林的時候，又一個巨大的變數出現了，被法國人扔在後面的英軍，要死不死的這個時候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