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雙驕身世揭露,燕南天再度傳藝上

    兩劍相觸，四目交投，凝定半空。

    時間在這一刻靜止，不管是稍稍看懂的，抑或雲裡霧裡一團迷糊的觀戰者，均不由自主地將目光聚集過去，屏息凝視。

    然而什麼都沒有發生。

    相比起前兩回的不支後撤，明顯分出強弱，此次兩人似乎進入了另一層面的交鋒，兵器膠著在一起，臉色忽紅忽白，身體微微輕顫。

    眼前一花，高旭的視線業已被一座沉穩巍峨、高不可攀的山峰占據，旋即化為一名豪氣沖天、縱橫睥睨的男子虛影，手持一柄通天徹地的斑斑鏽劍，劍鋒所指之處，無不山崩地裂，所向披靡。

    高旭的眉宇間現出恍惚與嚮往，不自不覺地向著男子虛影走去，隨著一步一步地逼近，他的氣勢居然也發生改變，向著豪邁粗獷，大氣磅礴轉化！

    而燕南天的眼前卻是另外一副場面，無數白衣如雪，邪魅蒼生的虛影穿插交疊，演繹出飄逸靈動，如幻似夢的極致，受其感染，他的眼神也變得迷茫與虛幻，緩緩地向著重重虛影的正中心邁進。

    「不好……這是意境的同化！！！」一邊身不由己地做出上前的舉動，高旭和燕南天一邊警鐘狂鳴，對轟之前他們萬萬想不到意境的交鋒會以這種形式上演，再非簡單地對拼，而是意境的同化，簡單地說，就是兩種對立的陣營互相拉人，誰將對手拉入己方的陣營，就算贏了！

    關鍵在於，完全拉入是不現實的，比如高旭，他固然嚮往燕南天灑脫豪氣的劍道意境，但自身的路數早就定型，被強制同化的結果只可能是不倫不類，弄成四不像，對日後武道修煉，將造成永久性的影響！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受限於絕代雙驕世界專注於內功、技巧、氣勢卻罕有心境的武學模式，燕南天的劍道固然達到了意境的階段，不過僅僅處於入門階段，與高旭此刻超常發揮，可一不可再的宗師一劍相仿，處於勢均力敵的相持階段，並不是一面倒……否則的話，高旭今回便栽了！

    「果然大戰中尋求突破，就免不了遭遇各種危機！」高旭暗暗嘆息，能和燕南天毫無保留地放手大戰，毫無疑問對其實力的提升有巨大的好處，天元一擊的領悟就是最佳的例子，然而危險亦隨之襲來，且失敗的後果難以承受！

    好在高旭手段夠多，見勢不妙，立即切換成武痴人格，運轉寒玉冰心，並以不死七幻？以逸待勞的佛門精髓震盪心靈，三管齊下，神情頓時平靜下來，恢復心思純淨的境界。

    與此同時，燕南天的腳步驟止，面容數度變化，最後朗聲一笑，轉身即走。

    見到這一幕，高旭的眼中亦不由地透出由衷的敬佩。

    高旭很清楚，他能擺脫意境同化，是靠了分裂人格和技能之便，有一定程度的投機取巧，反觀燕南天，完全是以無上的意志力破開迷障！

    試想八年前，燕南天執拗地修行著未經廢除，難以馴服的嫁衣神功，大旗英雄傳中夜帝之妻，也是當世最頂尖的人物，修煉這玩意被折磨得足不出戶，最後傳於鐵中棠方才感嘆終得解脫，由此可見燕南天遭受過何其殘酷的磨難，又需要何等驚世的毅力！

    言歸正傳，意境層面的交鋒當真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旁觀者莫名其妙地看著高旭與燕南天兩人相持了足足有一分鐘之久，旋即同一時間怒喝，龍吟劍音再起，稍稍分開又猛地對撞在一起！

    這回的拼殺更為激烈，高旭被意境同化驚出一聲冷汗，燕南天何嘗不是，發現對手出乎意料地棘手，立馬動用了底牌殺手鐧——諸傷！

    一劍即出，諸敵皆傷，是不懼群戰的最大利器，玄奧無窮，惡人谷中，燕南天曾經傳授了高旭領域種子？諸傷，三次寶貴的使用機會著實發揮了無與倫比的作用！

    現在，由燕南天親自施展的諸傷神技，在單對單的戰鬥中，又能作何發揮？

    答案很快就揭曉了！

    當燕南天平平無奇的一劍刺來，高旭竟然收到了強烈的感知示警，他立知不妙，趕忙開啟不死七幻？以有為無施展百分百成功的不死印，與移花接玉一起卸力，猶豫了一下，倒是沒動用日輪兩儀劍訣和四方肅斂之類的修真手段！

    然而下一刻，高旭的瞳孔就猛然縮小，因為那一劍甫一刺到身前，竟分化成了無數散開的劍光，錐向高旭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

    「以諸傷分化劍氣，等同於古武版的萬劍訣？！在世界難度的限制下，竟能做到這一步，燕大哥的劍法實乃真真正正地通神！！！」高旭心裡嘆服，口中卻慘哼出聲，血量近乎降到低谷，跌飛開來。

    不過燕南天也不好受，諸傷一劍建功的同時，高旭的一掌鬼魅般地按在其胸膛，整個人被兩股截然相反的氣勁扭曲了一下，一口鮮血亦是忍不住狂噴而出。

    「好！好！好！天下第一神劍名副其實，竟能傷到本座……」戰鬥進行到這裡，該領悟的心頭已經有了數，沒有再持續下去的必要了，可以進入下一階段，就見高旭連嘆三聲，泛出一副驚怒交集的模樣，旋即望向路仲遠等武林人士，咬牙切齒地道，「不過你們別得意，在這裡的僅為本座的分身，為的只是稱稱所謂七大門派、慕容世家的斤兩本事，等本座真身降臨，才是動真格的，你們統統都得死！」

    話音落下，魔劍外形的五帝之首劍業已飛至高旭腳下，托起他的身形向空中升去，御劍騰翔之法配合上方才的狠話，令本來面現喜意的眾武林人士又如喪考妣起來。

    「魔頭休走！！！」唯有燕南天不吃這一套，但凡真正的劇情強者都不會被輪迴者的奇功絕藝所震懾，不可能出現拿出把手槍或者耍弄個御劍飛行就能令對方不敢動彈的情況。

    可惜高旭計算得很好，燕南天此刻正處於生死同歸的封氣狀態下，這是連天下第一神劍都沒法避免的，提不起真氣，還怎麼運起輕功追趕？

    唯有眼睜睜地目送著滅世魔頭監天使急速升空，化作一個小點，很快消失不見。

    峨眉山上一片寂靜，人人臉帶茫然，面面相覷，這算是勝了才是敗了，他們弄不明白，但清楚的是，連天下第一神劍燕南天都沒法阻攔監天使，拼了個兩敗俱傷，誰還能挽救這場武林浩劫？

    瞧監天使離開時的憤恨，即便那什麼分身真身是輸不起的大話，但只要他養好傷勢，找上在場的各派施以辣手滅門，誰能阻攔？

    想到這裡，不少人偷偷摸摸地望著移花宮憐星宮主，見她的臉色亦不免蒼白，估計是想到了監天使之前拋下的狠話——五天後滅掉移花宮！

    有鑑於此，連本欲找移花宮報江楓夫婦血海深仇的燕南天在怒視了憐星好一會兒，都因為顧全大局，沒有馬上動手，而是轉向江小魚，目露慈愛與欣慰之色。

    江小魚激動得難以言喻，胸中熱血奔騰，雙目不自覺地流下淚來，撲到燕南天身前，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嘶聲道：「燕伯伯，您終於……終於醒來了，太好了，實在太好了！」

    燕南天運轉內息，暫時壓下傷勢，抱住江小魚，亦是熱淚盈眶，喃喃道：「江小魚……江小魚……二弟啊二弟，你的孩子長大了，開始涉足江湖……好……好！！！」

    鐵心蘭、慕容九、黑蜘蛛等人見了又驚又喜，萬萬沒想到江小魚竟是燕南天的子侄，江玉鳳則面色微變，側過頭去，盡力掩飾眼中的嫉恨惡毒，以免被燕南天察覺。

    本是一場感人的重逢場面，卻中途生出了新的波瀾，神錫道長痴痴地仰首望天，正思索著峨嵋派未來何去何從，忽然目光一凝，放聲大喊起來：「那那那……那魔頭又回來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大驚，順著他的角度一看，不由地紛紛變色，因為一個黑點竟然從遠方飛來，正在不斷變大！

    「不對，不是那魔頭！」能在天空御劍飛行，似乎只有監天使那個惡魔，然而目力最強的燕南天先將江小魚護在身後，面色凝重地看了半響，臉上忽然現出狂喜之色，大喝道，「高老弟，是你嗎？」

    半空中的人影聞聲一震，立馬按落坐騎，不多時一位目似朗星，氣度瀟灑，騎著一頭威武異獸的玄衫男子便現於眾人眼前，不是高旭又是誰？

    當然，如今以真面目示人的高旭，與燕南天擁在一起，互相拍著肩膀，哈哈大笑，透出無比的喜悅，外加胯下赤麟天龍馬的神駿，與剛剛的魔頭簡直判若兩人！

    這便是不死印法的給力之處，由內至外的氣質改變，想想石之軒扮作大德聖僧、裴矩多少年，無人發覺，偶爾來個身份轉變再輕易不過了……再加上生命之泉瞬間恢復內傷，完美~~~「燕大哥，你終於醒來了，太好了！」高旭欣喜萬分地說了一句和江小魚類似的話語，神情突地一變，失聲道，「燕大哥受傷了？普天之下，誰能傷得了你？」

    這話無疑勾起了在場眾武林人士的痛苦回憶，燕南天面色沉了沉，剛要講述監天使的惡行，高旭的手掌已然按向其背心，源源不斷地輸入真氣，助他療傷。

    「高老弟，你不必……」燕南天對高旭的關切之心表示感動，但不覺得他的傷勢是高旭能夠治癒的，沒想到下一刻，精純無比的真氣湧入體內，論及功力的深厚幾乎可媲美嫁衣大成的自己，與八年前那個潛力固然不凡，實力卻低微的年輕人足有天淵之別！

    而且這股真氣的特性……似乎和剛剛那個監天使……「不可能的！」燕南天虎軀一顫，心中不住地安慰自己，耳中卻傳來了高旭的驚呼，「這種經脈的扭曲程度……燕大哥，難道傷你的是他？」

    神情劇變的高旭一邊說著，一邊以天一真氣迅速平復下生死同歸造成的創傷，燕南天傷勢盡復，聽高旭的語氣似是別有隱情，便將從路仲遠那裡知曉的地下寶庫事件始末複述了一遍。

    「監天使，監天使……自號監天，他終究還是走上了不歸之路！唉，師門不幸啊……」高旭深深地慨嘆一句，向神錫道長以及趕來的各派掌門施了一禮，予以致歉，開始了海外隱世天玄門的拜師之旅講述。

    首先，歷經九九八十一難，遭受各種風浪海獸，險險上島；再舉行升仙大會，比武鬥智搶得升仙令，方能擁有進入山門的資格；進入山門，不代表拜入師門，還得去須臾幻境，經歷酒色財氣四大關卡，才算入門弟子；成為入門弟子後要接取各種任務，賺取師門貢獻，慢慢變為核心入室弟子，最後完成超難的出師任務，擁有離開師門，外出歷練的機會……在古武世界講仙俠故事，高旭也不管什麼嚴謹性，反正東抄一段，西抄一段，古典名著、遊戲劇情、網絡小說什麼的統統用上，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配合上繪聲繪色的口才描述，忽悠得所有人一愣一愣的。

    別說六大派的人，連明知裡面有假的憐星都聽得聚精會神，一驚一乍，而漸漸的，監天使出場了，他是天玄門自創立起來，最快完成酒色財氣四大關卡，完美通過須臾幻境的弟子，後來在各項考核中均是獨占鰲頭，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最出色的出師弟子。

    然而出師的那一天，天地激盪，風雲變色，各種靈禽自發地在山門處擺出一個大大的「禍」字，師門長老一看不得了，這是凶兆，大凶兆啊，趕忙勸說監天使留下來，但監天使執拗地不肯，鬧得不歡而散，長老們為了遵守門規，不得不讓其出師，卻派出各自的親傳弟子監視，不信任的態度激發了監天使的惡念，將同門師兄弟滅殺，後來更是闖入師門一通好殺，幼苗弟子全部被其殘忍地殺死，長老也幾乎全亡，師門衰敗，監天使亦自食惡果，受到了永不可愈的創傷，容貌盡毀……好吧，這一段是抄星球大戰阿納金變身黑武士的，說監天使原本的容貌盡毀，是為五天後降臨的真正監天使容貌與今時不同埋下伏筆。

    後面就是高旭拜碩果僅存的長老為師，學習原力……啊呸，學習仙道古法的過程了，出師時長老亦因當年的傷勢握於病榻，臨終前掐指一算，告訴高旭監天使傷勢養好，估計要出世為禍天下，命其務必阻止！

    「剛才我便是循著師門留下的劍印氣息一路追尋，若非燕大哥呼喊，險些錯過！」說到這裡，高旭已是唏噓不已，燕南天恍然道，「怪不得我覺得那人的眼神與你相似，心裡還有些疑惑，原來是修煉同出一源的武功，導致某些方面的特徵相仿！高老弟，放心吧，大哥當助你一臂之力，我們一起除去這魔頭！」

    「還有我們，還有我們……」六大派的高層趕忙接上，對監天使來路知根知底的高旭令他們燃起了新的希望，豈能不大喜過望？

    「謝謝各位武林同道了，可見人間自有溫情在啊！」高旭連連點頭，握住神錫道長等人的手搖了搖，又皺起眉頭來，緩緩地道，「不過他經歷了師門之戰的教訓後，變得歹毒而狡猾，恐怕不會給我們群起攻之的機會，並且他的行蹤漂移不定，我也很難掌握……」

    「行蹤？高少俠，那魔頭暴虐成性，很可能會去一個地方……」神錫道長沉聲道，「此次能揪出地下寶庫的幕後指使監天使，全靠憐星宮主，他最為憤恨的肯定是移花宮，交戰中也放言滅掉移花宮！」

    高旭趁機望向憐星，毫不知情、同樣滿懷擔憂的花無缺和荷露面色一喜，剛要開口，蘇櫻已然冷冷地道：「我們移花宮的事情，不要別人來管！」

    花無缺莫名其妙，高旭明明是憐星的丈夫，怎麼突然變成外人，但他被蘇櫻管慣了，蘇櫻僅僅瞪了一眼，他就不敢反駁，荷露更不必說，憐星則面無表情地掃了高旭一眼，轉身便走。

    高旭醞釀著瓊瑤劇的苦情氣氛，面露苦澀，手伸了伸，擺出一個爾康版鋼鐵俠的造型，痴痴地凝視著憐星的背影。

    其餘人見了，哪裡還不知道兩人間有一段情深深雨濛濛的故事，頓時浮想聯翩，燕南天潑墨般的濃眉一聳，不滿地道：「萬神醫說你和憐星宮主……難不成真有此事？」

    邀月和憐星是燕南天必殺的仇人，因為他認為江楓月奴被兩女殺了，且碎屍萬段，殘忍無比，高旭怎麼與憐星有了關係？

    不過燕南天固然在情愛方面沒有追求，但也知道感情確實奇妙，憐星姿容絕世，高旭對其生出愛慕之心並不奇怪。

    故而燕南天想了想，拍了拍高旭的肩膀道：「大哥和移花宮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免得兩頭難做！」

    「燕大哥，我有件事要對你說！」高旭身體一顫，恍若如夢初醒，將燕南天拉到角落邊上，鄭重地看著他道，「接下來我的話大哥可能不信，但的確為真，大哥且平復心情，慢慢聽我講來！」

    燕南天朗聲一笑：「你儘管說，大哥還信不過你嗎？」

    於是，燕南天的笑聲未落，就被一句石破天驚的話語震得呆立當場：

    「江大哥和江大嫂並沒有死，憐星違背了邀月的命令，暗中保下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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