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傳奇老賊

    報案人也是懵逼：「什麼幻覺？」

    陳振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剛剛的提示音，講述聲，還搭載現場字幕，那字幕還是金色的，像全息投影一樣，場景極其科幻，極不科學。

    狠狠的揉了揉眼睛，那幾行字幕卻早已消失不見。

    他也只能歸於幻覺，搖搖頭：「沒什麼，我剛好像眼花了，有點幻覺。」

    報案人鬱悶道：「我跟你說案情，你給我說幻覺？」

    李警官繼續問道:「你哪裡人？是本地的麼？」

    「水南街，農機廠的。」這傢伙居然有些不耐煩了，眼裡掠著急躁：「這些等會兒再說，在你們來的時候我就已經觀察過了，這裡應該是個監控盲區，好像沒攝像頭啊？」

    警情嚴肅，陳振卻被他一本正經的逗笑了。「你還觀察得挺細緻嘛。」

    陳振遮手一看，竟然還真被他說中了，這還真是個監控盲區!

    天眼的原則是組織框架，重點布局，每個路口都有，可路段的中間就難免會有疏漏。再加上這一段樹蔭太密，中間這一段哪怕照到也很模糊。

    「怎樣？」報案人不等安排，居然主動說到:「要不先去看下萬興商場，調一下裡面的監控？」

    李警官也笑了。

    你這是教我做事兒？

    「你先別急，咱們還是按程序來，這周圍你都看過了麼？」李警官問。

    「早就看過了，沒有，你看看這兒，光不溜秋的，我也不曉得倒什麼霉，把車給停到這兒。」

    這傢伙也是自己作死，這裡只是商場後門的一條支線幹道，道路兩邊是城市的綠化帶，對面是一棟住宅的圍牆，行人稀少，連個目擊證人都沒有。

    李警官忍不住笑：「你都知道偏僻，那為什麼還停在這兒？」

    報案人：「我這不是憋著急了麼。」

    「這樣，咱們還是先進去商場裡面問問，我剛剛看了，這後面是商場的卸貨通道，你看……那上邊是不是掛了個攝像頭？」

    說著伸手一指，商場有7層樓高，6層的外牆上，的確是掛著部攝像頭。

    「麻煩你們了，這不能拖，咱們要抓緊時間，你們是警察，帶我先去看看攝像頭，幫幫忙。」

    李警官：「你著什麼急，這裡是鬧市區，要揪出嫌疑人還是很有把握的，咱們還是按程序來。」

    報案人瞬間精神:「能找到人麼？」

    陳振說：「連你都知道調監控，還怕找不出嫌疑人？」

    「那我車能找回來麼？」

    李警官略顯尷尬，陳振也是表情訕訕。

    這，就很難說了。

    陳振一拍他肩膀：「廢什麼話，先上去看監控。」

    警察出面，很快便取得了商場的配合。

    商場後門，也的確有部攝像頭，剛好能照到這個地方。

    可粗略一看，李警官便說道：「這位置好像有點不對呀？」

    翻到10點20分的時候，果然，報案人騎著車過來了，靠在路邊，跳下車就心急火燎的跑了。

    報案人簡直快哭了，抬起頭來質問道：「你們這攝像頭怎麼裝的？只照上半身？」

    監控中，剛好只拍到綠化帶的邊緣，只照到報案人的腿彎而已。

    商場經理理所當然：「這我們商場卸貨區的攝像頭，當然只拍貨場了。」

    陳振沒去理會報案人，跟著師傅，專心的看著監控畫面。

    而幾乎是緊隨著報案人之後，不過短短的幾十秒鐘，嫌疑人就出現了，穿著一條黑色褲子，在摩托車前站了一會兒，似乎在左右觀望。

    「師傅，這攝像頭能往上面調一點不？」報案人急道。

    這也是好巧不巧，剛好只拍到下半身和兩個車軲轆，連嫌疑人的衣服都看不到。

    「好不容易找個攝像頭，唯一的現場目擊，你給我拍踢踏舞呢？」

    「這咋行呢。」經理搖頭道：「調不了，角度是固定的。」

    再過了一會兒，讓報案人驚掉下巴的事情出現了。

    嫌疑人短暫的踩點之後，挎上他的摩托車，幾秒鐘之後，腿一抬……

    車……居然就被騎走了。

    報案人猛的摸向腰間，「我忘記拔鑰匙了？」

    「不可能啊，鑰匙在我身上，他怎麼騎走的？」

    李警官拍了拍調監控的保安：「後退一點，再放一遍。」

    監控顯示，10：21：26，嫌疑人到達現場。

    在車旁逗留至10：22：31。

    在車旁逗留了1分零5秒。

    抬腿，上車。

    10：22：39，車就已經騎走了。

    僅耗時8秒鐘。

    整個作案過程，耗時1分13秒。

    報案人張俊，抓著腦袋，他是怎麼都不肯相信，自己一萬多塊錢買的摩托車，被人一分鐘的時間就偷走了？

    比自己騎走還快？

    「這怎麼可能呢？警官？」

    陳振拍了下張俊的肩膀：「你別著急，我們處理。」

    李警官眉頭微皺，開始感覺有點棘手了。

    「技術開鎖，手段嫻熟，這是個慣犯，把畫面放大一點，再放大，再大。」

    李警官指揮保安，把監控調到16倍數。

    畫面中，是條黑色的劣質西褲，腿彎部份大量褶皺，顯得質量很差，腳上一雙黑色皮鞋。

    李警官自己伸手，在鍵盤上按了個快捷鍵，咔嚓，截圖。

    「再把報案人的畫面調出來。」

    保安調出張俊的畫面，看他笨手笨腳的樣子，李警官拍拍椅子：「讓我來。」

    「哦，你會操作啊？」

    李警官笑了：「我玩監控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往電腦前一坐，鼠標劃得卻極其熟練。

    選好同樣的車前角度，同樣放大16倍數，截圖。

    然後將兩張截圖放到一起，進行比對。

    「你多高？」李警官問。

    張俊：「1米73。」

    剛調監控的保安呵呵笑道：「還是個二等傷殘。」

    張俊臉都綠了：「個子高就了不起了？」

    這保安就一根晾衣杆兒，伸手比了下髮際線：「也沒啥了不起，這上邊兒，風大，我還羨慕你呢。」

    「那你可小心了，可別一陣風把你給吹跑了。」張俊說著鼻孔望天，跟保安兩人就有點曬臉了。

    陳振喝道：「你們哪門子的幽默，注意場合，保持嚴肅。」

    李警官比對著兩張圖片：「同樣的畫面中，他腿比你短了一大截，你都才1米73，那麼嫌疑人個子更矮，1米6左右，搞不好不到1米6。」

    再次調出嫌疑人的監控畫面，截取車前站立圖。

    李警官仔細看了一會兒：「注意到沒有，這個人有很嚴重的內八字，從事過重體力勞動，再看這褲子的材質，年輕人是不會穿這種褲子的，基本上可以確定，是個老賊，年齡在40歲以上。」

    陳振耳朵，刷的就立了起來。

    認真看，認真聽。

    他才入職兩月，什麼都缺，尤其缺的就是辦案經驗。

    而對嫌疑人的分析，判斷，是每個警察的必修課，老資歷的警察，只需要一眼，就可以推測出別人的職業，習慣，有什麼可疑？有沒有作案動機？進行抓捕時，還需要判斷嫌疑人有沒有什麼威脅，會不會反抗，這些都是基本功，甚至連嫌疑人的性格，都可以進行簡單揣測。

    福爾摩斯第一次見到華生時，就通過面容，膚色，手部觀察，推測他是個軍醫，並且去過阿富汗。

    而這些是沒有捷徑的，書本上學不來，純粹靠經驗堆積。

    這就是眼力。

    在警隊有句話，一看學歷，二看背景，而能不能走到最後，則看性格和眼力。

    這裡面的學問可就太多了。

    李警官接著說：「這雙腿，內八字非常嚴重，經歷過重體力勞動，營養還跟不上，而且缺乏休息，很大概率有服刑經歷，再看他的手法，逗留的時間不長，應該是看著報案人離開的。」

    李警官放開鼠標。

    「之後下手，沒有一點猶豫，肯定是個慣犯。」

    李警官左手抱胸，右手捏著下巴，緊盯著電腦屏幕。

    心裡便已在分析轄區的重點人口。

    這種老賊，一般不會流竄作案。

    因為他們足夠謹慎。

    琢磨了一番，李警官捏著下巴，像是對陳振說，又像是對自己說：「你看，這是不是有點像二氧化碳？」

    「什麼東西？」張俊徹底凌亂：「二氧化碳？」

    李警官繼續比對，臉色越來越肯定：「我估計，就是他了。」

    陳振同樣是兩眼懵逼，但很快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某個嫌疑人的外號。

    李警官站了起來，說起這人，也是滿眼唏噓。

    「老賊啊，幾十年的老賊，這的確是我轄區的重點人口，名字叫黎永勝。」

    「這人，從八幾年就到咱們轄區了，比咱們所長的警齡還長，長期盤踞在硫酸廠一帶活動，前科檔案光目錄就是兩頁，從自行車偷到三輪車，再偷到摩托車，電瓶車，被公安機關處理了17次，5次刑事盜竊，勞教兩次，勞改三次，治安拘留7次，總共蹲了14年大牢，進去就跟喝水一樣。」

    「17次？」

    其他人聽得目瞪口呆，陳振卻是突然就反應了過來。

    「黎永勝？」

    說外號他不知道，名字，他印象可就太深刻了。

    這可是萬安轄區的傳奇老賊，劣跡斑斑，所里還專門組織學習過他的材料，黎永勝出獄時，被所里重點關注，還專程派人，遣送回了湘南老家。

    居然是他？

    陳振問道：「他是去年出來的吧？又回來了？」

    李警官點頭道：「多半是回來了。」

    「他這人也是奇怪，他不是本地人，外省湘南人，可他就是喜歡咱們轄區，每次出獄都會回來，要不了多久又進去了。」

    李警官對著陳振說：「你記一下，硫酸廠作為重點排查區域，他很可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