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60章 膚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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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將軍怎知道鄉下人之事。」

    天樞冷笑一聲。

    「難道你不知我出身農村？我就是個地道的農村人。」

    駱風棠反問道。

    「不知，我還以為你出身將門。」

    天樞有些愕然。

    因為，大齊國內的那些將軍們，多數都和將門有關聯。

    這是有緣由的。

    想要成為一名將軍，首先要有機會帶兵打仗，還必須懂的兵法，知道怎麼去行軍打仗。

    那些將門，往往家族傳承有密不外傳的兵書，很多都是家族中那些前人通過實踐積累而成的。

    只有那些出身將門，或者機緣巧合跟將門有關聯的人，才有可能獲得兵法傳授。

    無論是機會還是學識，很大可能都只有將門才能給予。

    不是沒有從底層依靠自己的天賦爬起來的將軍，但那只是極少數。

    「那你是跟哪個將門學的兵法？」

    天樞又問。

    「我學的是楊氏兵法。」

    駱風棠淡淡道。

    「楊氏弘農楊氏？天禧楊氏，還是南海楊氏？」

    天樞想了一陣，想出三個比較出名的楊氏將門。

    這些將門在本朝都不是太厲害，但大齊之前，他們家族中都出過大人物，算是家學淵源，只是後輩子弟不肖，沒什麼出色人物罷了。

    「都不是。」

    駱風棠搖頭，天樞所說的三個將門，他是一個都不認得。

    「別的我想不出來了。」

    天樞搖頭。

    駱風棠笑了笑，並沒有解釋。

    他學的楊氏兵法，其實來源於妻子楊若晴。

    楊若晴說，那叫《孫子兵法》。

    但他依舊固執的將其稱呼為楊氏兵法。

    後來，他跟不少將門的人聊過，便發現，那些將門秘傳的兵法，沒有一樣能比得上楊若晴傳授的兵法。

    「你只消知道，我跟你一樣，出身農村，你經歷過的，我曾經都經歷過，但，我不會像你這樣，明明有著出眾的資質，卻自甘墮落，甘願成為天網的殺人工具。」駱風棠道。

    天樞咬著牙道：「你知道什麼？你根本不了解我曾經的經歷，我從死人堆里爬出來，我的父親母親，我兩個哥哥，一個妹妹，他們全死了，全村的人，只有我一個活著！」

    「這都是那些當官的乾的，不是他們逼反了那些老百姓，讓他們淪為盜匪，又怎會發生這樣的慘事？根源就在大齊朝廷！」

    「你要是親身經歷，你也不會為朝廷效力的。」

    「你知道是什麼人屠村？」駱風棠問道。

    「那是自然，我武功大成後，便去仔細調查過，當年的事，就是一夥山匪，餓的發狂到處亂殺人，為首的首領黑鷂子，已經被我一劍砍了他的頭，掏了他的心肝來祭祀我的親人！」

    天樞冷聲道。

    「黑鷂子當真是朝廷逼反的？」

    駱風棠又問。

    二十年前，這樣的事的確挺常見的，甚至發展到大齊東部的大聚義，秦漢卿趁勢而起，一桿大旗展開，開啟了天下大亂的起端。

    要不是他臨危受命，將秦漢卿的勢頭給擋住了，大齊恐怕現在都未必存在。

    但即使心裡已經有些信了，他還是存著一絲僥倖來問。

    「黑鷂子本就是江湖上的一位黑榜豪客，他不是什麼無辜之人，但他聚攏的那數百人，可都是那一片的百姓，儘是些吃不飽的饑民。」

    「但是的知縣，只知道撈錢，夥同其他的官吏一起將賑災的糧食給吞沒了當時被逼反的豈止是黑鷂子一伙人！」

    天樞語氣頓了頓道：「那位知縣，也已經被我一劍殺了，哼，那人當初多囂張跋扈，不把百姓的性命當回事，但見到我的劍以後，當時那個醜態，可笑的很。」

    「從那以後，我就明白，什麼公理，律法，都是狗，臭，屁！只要我夠強，我手頭有劍，我是武學宗師，那些不如我的狗籃子，就得老老實實的跪下，我再手起刀落，砍瓜切菜」

    天樞說的兩眼放光，本來灰暗的神色，都變得激動起來。

    「你說的沒錯，這世道，就是力強者為勝。」

    駱風棠沉默了一陣，方才緩緩道。

    天樞詫異的望了駱風棠一眼。

    「我還以為你要滿口仁義道德的教訓呢沒想到，挺讓我意外的。」

    天樞說的這句話，頗是真誠。

    「我沒法反駁你的話，這世道亂成這樣，亂世人不如狗，這本就是事實，我打小見得多了。」

    「但有人跟我說過，這世道總要重新收拾的，建立一些規矩，讓那些力強者，給力弱的，留一條活路，這才是為人的道理。」

    「要是力強者可以隨意欺辱力弱者，那樣的世道真的能持久嗎？因為，力強者並不是一直是力強者！」

    「武功高的，有變老的時候，也有病弱的時候，權力強的人，也有衰老，實權之時，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弱者。」

    駱風棠緩緩道：「我不懂什麼大道理，只知道，我們正常人都是一個鼻子兩隻眼睛的，我們都有活著的權利，我做點事，就是為了讓更多的人活著。」

    他有時候也很迷茫，但經常聽楊若晴念叨那些道理，他多少也懂了一些。

    「就怕你做什麼都枉然。」

    天樞冷笑一聲。

    「總比什麼都不做好吧，我能力有限，現在能做的就是穩定大齊，別的，那是皇上的事情，輪不到我來做了。」

    駱風棠也不想那麼多，他認準了一件事，就好好辦，想不透在他能力範圍以外的，他便不想不管。

    天樞本想嘲諷幾句，但話到嘴邊，卻發現他說不出口。

    他的確沒想到駱風棠是這樣一位至情至性之人。

    以前，跟組織里的其他人聊到駱風棠。

    每個人的看法都有些許不同。

    但，他們的看法也有共通之處。

    那就是駱風棠這個人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冷酷將軍，還是個對朝廷愚忠的傻子，遲早會被走狗烹的。

    現在看來，那些人的看法實在是太過膚淺。

    這駱風棠分明是大智若愚，這樣的人會被走狗烹？怎麼可能！

    並且，此人也談不上什麼殺人不眨眼。

    「駱大將軍，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我不想改變你，你也別想改變我。」天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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