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篇 萬乘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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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道,我將這裡大致勘察了一遍,沒有任何的鳳華城自有的氣息,仿佛這個館子並不開在城中一樣,也沒有來往之人的氣息。包括我倆沾染了的那些,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痕跡留下來。」陶升說,他仍在打量這昭星館,總想發現一些蛛絲馬跡,這樣的怪異讓他有些不安。
「那不是很好?」阿京一向對鳳華城沒有什麼好感,「又不是什麼好的味道,就算是這裡與別處不同,那也是好的。」
「你說的也是,看來這程慕是自己有一套方法,我也無需庸人自擾。咱們一路看下來,昭星館算是這鳳華城獨樹一幟的淨土了,我又何必去糾結這些細節。」陶升對程慕的戒備心稍稍放下來了一些。
「那我們來的可真是巧,幸好沒去別家。」阿京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怎麼到了這裡偏就來了這一家?
「我想,這應該不是巧合。」陶升一直以來都相信命運。他篤信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
「不可能吧,我們又不知道昭星館是程慕開的。」阿京覺得這可能就是巧合,是一個很隨機的事件。
「來之前,馮奶奶和我說過,到了鳳華城就要立即找到昭星館住下。」陶升有意想要引起阿金對於命運這回事的興趣,可以強調一下。
「可能確實,這一切都不是巧合。」阿京感覺到了這一步一步走來都是一環扣一環。而這一些事情,又都是意料之外的,不免引得思考半時。
兩天以後。
「二位客官,我們主人有請。」又是那個名喚豐年的小引侍。
「程慕醒了。」
「走吧,去看看他。」
「我就躺著和你們說話吧。」程慕說。
「為廠叔續命,是不是損耗了太多?」阿京注意到他唇色發白了。
「嗯,確實。為一個人續命三個月,我們星星自己就會有所消耗。萬事都是如此,有得有失。而且一個人的壽命也不是可以隨便更改的,既然改動了,就要付出代價。」程慕說。
「程兄救我廠叔的恩情,我不會忘記。」陶升說。
「對了,他只有三月的壽命,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打算?」程慕問道。
「我在想要不要傳信回府來人接他。程兄以為如何。」陶升詢問程慕的意見。
「近來鳳華城不安全,我派人將你廠叔送回陶府。」程慕已經確定就這麼辦。
「對!交給程慕吧。」阿京說。
「好,程兄出手,一定會更穩妥,多謝!」陶升感謝道。
「想必,你們都聽聞申榭閣有死人的事情了。你廠叔的事,和申榭閣也脫不了干係。這只是一個開始,怕是還有更多的人和事要卷進來。靈族也會來會來滅城的。」程慕說。
「他們為什麼不現在過來?現在還有人沒有犯錯,他們也可以救一些人啊!」阿京想起了那個被困的靈族,給她的訊息里,是說不要輕舉妄動,不知道他們在等什麼?
「因為滅城有滅城的時間,時間不到,他們也不會來。」程慕說。
「等他們來的時候,怕是太晚,人都死了。」阿京說。
「你說的對,他們就是在等人死。」程慕說。
「你越說我越糊塗了。」阿京自然是不知道其中關節的。
「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時間。沒有人該死,只是所有人都會死,死期是不可更改的,改動就必然付出代價。相同的代價。就像救廠叔一樣。」
「雖然我一知半解,不過這鳳華城的事情,不是好摻合的。」陶升看阿京還是有一些不太明白,隨即說一句話輔助她理解。
「嗯,不要貿然行動。」阿京看他們兩個達成了一致,那他們倆都認為是對的事情,想必也不會出錯。
「主人,館外有個人,快死了,我們要不要救?」總管兆星前來稟報。
「阿京,這是找你的,你去看看,要不要救。」程慕看著阿京,期待著他的回答。
「阿?那趕緊,走,帶我去。」阿京不知道是誰在找她,想跟過去看看,能救人自然是好。
「這不是,我夢裡的那個小人嗎?」阿京心說。
「兆總管,救他吧!」阿京當然是要救人的。
「來人,將此人帶回去。」兆總管說。
「兆言,他怎麼樣了?」
「他這也不是病,他是債遺族的人。」
「我略有耳聞。」
「我夢到過他。」阿京在總管和醫官對談的時候插一句。
「哦,阿京姑娘還夢到什麼了?」醫官問。
「夢見有很多人給他穿衣服,一件一件的,他這一輩子的衣服都給他穿上了。」阿京說。
「他確實需要換衣服。先要將這債遺族的囚衣換下來,我要為他調個湯藥,姑娘可以暫且迴避了,交給我吧。」
「好的,謝謝兆言醫倌。」阿京說。
「你救了他?」程慕問阿京。
「嗯,我夢到過他的。」
「我知道。」
「他是債遺族的,債遺族是不是命運都不是很好的樣子?」
「是的。」
「為什麼?」
「這個不說了,有點複雜。」
「不能說嗎?」
「我只能說我不是很清楚,我不習慣妄議我不知道的事情。」
「連你也不知道?」
「我看起來像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嗎?」
「像阿!」「我覺得你什麼都知道。」
「聽你這麼誇我,感覺我的病都好了!」
「債遺族確實不是好議論的。」陶升也這麼覺得,「畢竟我們這個年紀不懂的事情太多了,別急著知道的太多。」
「陶升,我有樣東西給你。」程慕說。
「是什麼?」
「漉昭,去拿來。」程慕吩咐。
「是。」
「這是你爺爺當年留下來的東西,現在交給你收好。」
「我爺爺的東西,怎麼會在你這裡?」陶升問。
「我也是受人之託。」
「這是一件斗篷?」
「嗯。這是覆雲蓑衣。可以任意變形,刀槍不入。你穿上試試。」程慕建議。
「真合身。謝謝程兄。」
「不謝。」
「程慕,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囑咐我們?」
「是的。」
「你說吧,我們聽著。」
「哎,這都是緣起你們的夢境。」程慕說,「這鳳華城的夢境是一個劫難,每個人都要自己去闖這劫難,我也無法替你們做什麼。明日,你們要走出我的昭星館了,我以為可以留你們,但是不能。」
「我們明天要離開?」陶升說
「是的。而且你們有不同的路要走。」程慕回答。
「我明白。」
「不能一起走嗎?我怕。」阿京說。
「你們必須分別出發,但是應該是會遇見的,遇見之後可能還會各自分開。阿京,你有天書,你記得嗎?」程慕提醒阿京,他也真的挽留不住。
「嗯,當然記得。」阿京肯定的說。
「明日一早,你就要出發,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問天書,你要記住這一點。」
「我記住了。」
「我現在反而擔心陶升,我能給你的,只能是一個覆雲蓑衣而已,危機之時,可以護體,至於如何走,你要依靠你自己。」
「我知道了。謝謝程兄。」
「我們需要準備一些什麼嗎?」
「我想倒也不必,只怕是多帶也無異。」
「我們要是遇到什麼麻煩,還可以回昭星館避一避嗎?」
「不能了。昭星館本不是屬於這個鳳華城管轄的產業,等你們明日離開,我會暫且終止經營昭星館,以免破壞了你們各自的夢境。」
「那你呢?你去哪?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他睡著了。」陶升輕聲說。
「」
阿京騎著紅綺走在街上,阿京的小驢名喚「紅綺」,陶升的那匹驢,名喚「綠羅」。
看見一輛彩車,車上是很多孩子,孩子都在籃子裡,車很漂亮。
每個孩子都漂亮極了。
阿京跟著那輛車。
那車停在了依雲館的門前。
「走走走,再往前走走,可不敢停在正門。」那管事壓低聲音向驅車人喊著,「去右邊門。」
那車又開始往前走了。停在了右邊門。
「開始搬吧。」於是小廝們開始動手搬籃子了。
阿京在一邊遠遠看著,一個個漂亮的孩子就被提進門內。整個過程靜悄悄的,動作很是嫻熟。邊門被關上了。
在一個安靜的恬靜的內室里,一位雍容的婦人靜坐喝茶。那管事吩咐小廝一個個籃子擺好,讓婦人選。那婦人遞一個眼神給一旁的使女,然後依然垂下眼瞼不語。
使女上前篩選一番挑了3個上乘些的。
「剩下的,不留。」
「是,賤奴明白。」那管事笑眯著眼,小廝拿出一個小綠瓶子,放在剩下的孩子鼻子前面挨個讓他們聞聞,而後,這些小孩子就都沒了鼻息。
「賞。」
昭星館內
「那人如何了?」程慕問到。
「已經恢復力氣,行動自如了。」護衛漉行回稟。
「給他支玉簪,讓他走吧。」程慕說,「還有,我會沉睡一些時日,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攪我。
「是。」漉行說。
阿京看到他們出來的時候,提著的就都是死嬰了。不禁冷汗層層,心想:「這裡和出樵城又有什麼區別?
那個管事吩咐車夫駕著車走了。
「姑娘!你要搭車不要?」一個雄亮的聲音在街口響起。
「我有坐騎,不用搭車。」阿京回答。
「坐騎可以拴在車後,我這馬車走的慢,不會累著它。」
「去哪?」這人有些眼熟啊,好像他就是夢境中的那個獵人。
「這鳳華城隨你去哪。」那人說。
「可是我不知道去哪。」阿京回答。
「我有個好去處,我帶你去如何?」
「哪裡?」
「這鳳華城的戲樓。」
「有什麼稀奇之處嗎?」阿京問。
「那裡的文書可好聽了,來鳳華城可不能不去。」
「就去那吧。」
「好嘞。」
「長生戲樓到了。姑娘可以下車了。戲樓小廝自會牽驢駒子,您直接去聽戲罷。」
「謝謝,這是車錢,給您。」阿京給車夫車錢。
「這會有雨點子了,姑娘真是走運,不會挨淋。」
「這雨挺急的,您也別在路上耽擱了。」
「好勒,多謝您嘞。」
聽戲的人很多,長生戲樓也很宏偉。
剛剛那家殺嬰的人家,和這長生戲樓的熱鬧擺在一起,讓阿京心有餘悸。那依雲館的正門和這長生戲樓相差無幾,一樣的熱鬧非凡,人山人海。可是背後掩藏的這些,阿京想也想不到。
「哎呦。」
「哎呦姑娘,我可撞到你了?」
「不不不,是我出神了。」阿京抱歉。
「姑娘注意腳下,我去送菜了。」
沒想到迎面撞到了一個送菜的侍從。阿京收回思緒。
日近黃昏,馮奶奶獨自一個人在房中恭敬祝禱。陶老爺在門外安靜的等候,侍從在兩邊侍立。
不一會兒,馮奶奶走出房門,抬眼看到陶老爺,就走去。
「少爺,你等久了。」馮奶奶對陶老爺說。馮奶奶是陶老爺的奶媽,自小就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孩子,自然是稱呼他少爺。
「馮媽媽,我總是不放心阿升那個孩子。」
「是,小升頭回出家門,難怪你惦念的。」
「我派人在暗中跟隨,但是在鳳華城,都跟丟了。」
「哦,看來事情非同小可了。」
「媽媽。」馮老爺面露難色。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想告訴我?」馮奶奶很快察覺出來馮老爺面上的不對勁。
「清晨,有人將阿廠送回陶府了。可是來人告知阿廠只能活三月余。」
「來人是誰?」
「來人並沒有自報姓名。只說小升和阿京,是他主人的朋友。故受託將阿廠送回陶府。」
「還說什麼了?」
「說是鳳華城將有大劫難」陶老爺面容有一些憔悴。
「是,是到時候了。」
「我有點後悔將阿升送出去了,這萬一遇到不測,我怎麼和他娘交待阿。」
「阿連,你莫著急。容我想一想。」馮奶奶說。
「媽媽,我只能和您商量了。」陶老爺說。
「我前些時日,接到了岫煙墟的一位故友來信,說是阿升是時候啟程去岫煙墟了。這你是知道的。」
「是,我信您的話,才讓他去的。只是現在,我不知道鳳華城的大劫難是什麼,更不知道阿升那孩子有沒有自保的能力。」
「我相信我那位故友,他說的話,一定沒錯。阿升那孩子的命格可是萬乘命格,你我不過百乘命格,思慮起來,不過是庸人自擾,你莫要擔心了。」
「是,我著急竟然忘了這事情。」
「再者說,我看阿京那孩子,是靈族,靈力極純,她的命格我測不透,目測是在萬乘命格之上,十萬乘、百萬乘都是有可能的。有她在,我也更放心些,你莫要惦念了。」
「竟如此!阿連知道了,不叨擾媽媽了。」陶老爺聽馮奶奶如此說,心已經基本安了下來。
阿京在戲樓里找了一個空位坐下。看見這裡的杯盤碗碟都是折枝花法的,和陶府所用的器皿畫法一樣。難道是有什麼關聯?桌上的點綴是鳳絲花。
不遠處有一桌人穿著樸素而統一,氣質跳脫眾人。阿京沒有注意到戲台上的人,反而注意到他們。
他們之中,有一位姑娘,注意到阿京正在看他們,反而微笑著看阿京,阿京被看的不好意思起來。那姑娘竟向阿京走過來了。
「一個人?」
「嗯。」
「介意我坐在你旁邊嗎?」
「阿?可以阿。」
那人彎腰小聲的對阿京說:「姑娘,你是靈族人?」
阿京點頭。
「你莫要奇怪,我是岫煙墟的人,看人是有眼力的。」說著,那姑娘這才坐下。
「你是岫煙墟的人?我正要到那裡去。」阿京說。
「我大概猜到了。我是酈鞝,他們都叫我阿鞝,你若是嫌我年長於你,叫不出這小名,也可以叫我酈姐姐。」酈鞝說。
「酈姐姐,我叫阿京,不知道姓氏,從我一出生,阿京就是我的名字。」阿京說。
「看得出來你是第一回出走家門,對人好無防備之心。」
「我沒有家,之前在出樵城謀生,是個奴隸。」
「出樵城的奴隸那很不容易。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我被人搭救,搭救我的人帶我來的。」
「他人呢?」
「我們剛剛分開,各自磨礪。」
「哦。阿京,我在你告訴我這些之前,看了一下,你的命格在萬乘之上,你可知?」酈鞝對阿京說。
「什麼萬乘?」阿京問。
「看來你並不知道。也沒人告訴過你。」
「命格是什麼?」阿京又問。
「命格是生命容量,與壽命有些關係,命格乘數多的人活的也久,但是最主要的是說一個生命個體的能量。這個能量最終體現為你的一生完成的事情」酈鞝而今還是不怎麼理解。
「我不太懂」
「這麼說吧,我不過是百乘,你是萬乘,那你就相當於一百個我。」
「我好像能理解一些。」
「百乘於一般人就很多了,大部分人是一乘或者是十乘。而你,命格在萬乘之上,我還測不透。」
「聽起來很多。」
「相當多!」
「你們在談什麼?」他們之中有另一個人也走過來。
「哦,這位姑娘是阿京,這位是蒲祝師兄。」酈鞝說。阿京觀察蒲祝,是個和善樸實的人,總感覺他知道的很多。
「我可以聽聽嗎?」蒲祝師兄問。
「來來來,坐罷。我們在談阿京的命格。」酈鞝說。
「那是個好話題,我得聽聽。」
「蒲祝師兄也是百乘,師兄,阿京可是在萬乘之上。」酈鞝為他們兩個人引薦。
「我知道,很榮幸親眼見到這樣的人。記得只是聽師父們說過,還從未見過。我們終日在學習觀測命格之術,確實頭一回見到這樣的人。」蒲祝也是對這種難得一見的人頗為好奇。
「是啊,我們的師父們也少有能達到千乘的。」
「那阿京之前,是在那裡?」蒲祝出於對初見面的阿京關切,稍微多問兩句。
「是在出樵城,我之前是個小奴隸,可苦了。」阿京說。
「哦,是這樣,這也不好評說。」蒲祝面上有淡淡的,他對身份並沒有特別偏見,只覺得這些都是人之常情。
「對,阿京,我想到成大事者,必有苦勞,之前的都過去了,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其中精彩,可能是我等都想像不到的。」酈鞝說。
「阿鞝的話雖然粗糙,但是說的不假。」蒲祝說。
「師兄!」酈鞝看蒲祝吐槽她說話粗糙,心中頗為不滿,在阿京面前也不給自己留些面子。非要說的這麼直白嗎?
「客官,您點了菜,要不我為您在那桌加一位,正好這位姑娘還沒點菜。」說話那人正是撞到阿京的那個送菜的人。
「對,我點好了菜,一起吃吧。」蒲祝說,「走走走。」
「來吧來吧。」酈鞝也熱情地挽著阿京。她這個粗糙的性格,也就是遇見阿京這種不刻意講究的人,才不會特別介意她的親昵。換做旁人一定不會習慣,或者就是遠遠的走開了。一筆閣 www.pinbig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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