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篇 玉笛無心,蝶賦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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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冰聽到了那些人的呼吸聲、腳步聲、心跳聲、咽口水的聲音,知他們一步一步地靠近幽室。
她心裡只覺得這些節奏有意思極了,於是將這些不同的音律和波奏記在自己的音頻庫中,反觀此時的處境,竟像是這麼多人在陪她玩一場創作遊戲。
這些素材都是難得的。
雖然門是緊鎖的、小閣樓外的捕手們也絲毫不敢大聲喘氣兒,但他們的一舉一動,曲冰是一清二楚,就像是周圍的一切都是透明的一樣,十里之外的冰雹砸到樹枝子上鳥窩的聲音,曲冰聽起來也如在耳邊;隔著牆的壞人,曲冰甚至能看到他們心臟左右心室每一層的肌肉組織——三層逆時針旋轉逐漸平整、一層水平狀、三層是順時針旋轉且越來越不平整
不僅如此,這些人的未來,曲冰也被迫知曉一二,實在是這些信息就擺在那裡,曲冰算是被動地攫取了,本想不聽不聞,可是她天生的創作欲驅使她打開了自己的視野,一一記錄儲存了這些珍貴的資料。
比如外面一位戴著肉灰色帽子的漢子,他的心率就與常人不同,他的心跳波奏結尾處變得細密又長短不一,甚至還有一兩小節是斷裂的,曲冰不禁為他扼腕嘆息:這人以後是心臟病暴發而死阿!這等短暫的宿命讓她又感嘆一番生命如白駒過隙云云。
還有一位老哥兒,心跳並手腳都有些微的陣顫,振幅如鋸齒一般,初始只如鯊齒一般細密,後來竟似刀斧一般坑坑窪窪,著實叫人心驚!這是——癲癇發作的前兆阿!
那些包圍上來的人,里里外外,大致有三層之多,有拿著刀斧的、有拿著利劍的、還有帶著繩索的
只聽見,空中響起了短笛的聲音。
這個聲音我很熟悉,曲冰想著,只是不記得是在哪裡聽到的了。
忽然一雙遮天蔽日的羽翼扇動著、撲棱著,那些外頭的人,都眯了眼。那雙翅膀極快的閃切了兩下,閣樓的門窗只微斜的,就整片倒下。
逆著光的人,從空中近距離地看向曲冰,只見她一身鵝黃色的裙子,迎著光,金燦燦的,美的讓人失了神、移不開眼睛。
本來這雹子就一直下個不停,那些圍堵的人,已經淋了好些時間的雹子,體力漸漸不支了。
曲冰看向雀綠族的那人,擔心他被著砸傷。細看卻只見那些冰雹子,但凡靠近那人遮天的翅膀分毫,都化為無形,仿佛有一層結界將那人與冰雪世界隔開。是了,雀綠族與白熊族、龍棲族一樣,是冬獸族的一支,天生與萬物為一,是蒙了祝福的族群,這些自然事物,是不能傷他分毫的。
「曲冰,把手給我。」那人說著,一個俯撲,靠近了那被斬開的閣樓的門,抓住了曲冰的雙手,旋即將曲冰抱在懷中,那些底下的人還沒等反應,兩人已經消失在了茫茫天際里。
「我可以自己走的,我都準備好了讓他們見識一下我歌靈族的厲害了。」曲冰說。
「看樣子,是我救錯了。」那人微笑。
「你們雀綠族人,還有會吹笛子的?」曲冰問,「剛剛短笛的聲音我有印象,但是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
「看樣子,你果真是忘了。」那人說,「曲冰,你可記得小時候在雀樺山送人一個玉笛子?」
「玉笛子?我倒是送過幾個。」曲冰開始打開自己的記憶庫,認真回憶道,「我活了快一千年了,小時候的事情,是多小的時候?五百歲?六百歲?還是說幾十歲?玉笛子,我送了沒有一車也有半車,雖說沒多少,但是到底送給了誰,我倒是真的不記得了阿。你真是存心考我。」
「我真想把你丟下去。」那人小聲嘀咕,心想:自己本來覺得是獨一無二的記憶,倒被她這樣說的如此廉價。就像是她做了慈善,多的數不勝數,自己反倒成了被施捨大軍的一員這種感覺真的一言難盡阿。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曲冰最不喜歡人咕咕噥噥的,聽不清楚的感覺真的很煩躁,不過現在搭了個順風翅膀,也不好真的埋怨起來,只好耐著性子地捋捋他這問話的邏輯,「你剛剛問我的是,我是否記得有人送了我一個玉笛子,意思是不是,我送了你一個?玉笛子好用嗎?使得順手嗎?還是有想學的曲子,我改天教你阿。」
雖說雀綠族自有一層來自天地萬物的保護結界,但是天空中的風有些大,曲冰怕他聽不清,還提高了嗓門。
「在你九歲的時候,你送了一個不會飛的雀綠族男孩子一個玉笛子,還教會了他一首《蝶賦》,說是等他學會飛行的時候,吹著這首歌解悶,你都忘了?」那人心中還有一絲委曲,「還是說所有的雀綠族人,你都教了這首曲子,還人人都送了玉笛子?這兩樣,難不成是我們雀綠族的成人禮麼?」他話里有一絲賭氣的意味。
「你是呂冬!我想起來了,我還說怎麼還會有不會飛的雀綠族人?」曲冰打量他,說:「看看你現在,和當時竟是千差萬別了,你在天空裡的樣子,還真像是個神人,英俊極了!」
「你終於記起我了。」呂冬說,「等下就到棲霞山了。」
「當初你那個憨樣子,沒想到過了一千年,竟然如此天翻地覆,真叫我認不出來!」曲冰說。
「那有什麼,你當初不是還送給那個『憨樣子』玉笛子了?不是還教他《蝶賦》了?我可是過了八九百年才搞清楚這首曲子的含義,說是女子送給心上人的。」呂冬意味深長的看了曲冰一眼,說道:「我在空中吹著解悶的時候,有幾個雀綠族的夥伴告訴我,是這意思,還笑傳出去說我是有家室的,如今,你可認賬。」
「我」曲冰的心跳,千百年來是頭一回漏跳了幾拍,她驚異於自己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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