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老奸巨猾

    袁天罡騎著小毛驢，身後跟著兩個童子，就這樣出了江都，他準備乘坐船隻前往建康，建康有王氣，這一點他是知道的，但能不能成為大夏的京師，他還是需要看看。

    「袁大人。」行至十里亭的時候，就聽見亭中傳來一陣陣哈哈大笑聲，只見亭中站著一個白髮老者，面色紅潤，不是裴世炬又是誰。

    「裴大人。」袁天罡心中一陣苦笑，崇文殿的爭論一早就從宮中傳了出來，何人主張遷都洛陽、長安，何人主張遷都建康，一目了然，甚至聰明人還從這背後能夠察覺出更多的東西，這袁天罡無疑就是一個聰明人。他見裴世炬在這裡等待自己，就知道裴世炬想幹什麼了。

    裴世炬見袁天罡的表情，就知道袁天罡心中所想，頓時笑道：「袁道長放心，老夫不是來勸說道長的，只是道長即將行走天下，老夫來送行而已。來，來，陛下所賜的御酒，老夫平日裡捨不得喝，今日道長即將遠行，老夫就開了一壇，為道長送行。」

    裴世炬並沒有稱呼對方官職，一個司天監的監正，距離崇文殿大學士之間也不知道差了多少距離，哪裡能勞煩裴世炬親自相送的。

    「如此多謝了。」袁天罡見狀，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也只能是應了下來，腦海之中想著，等下當如何拒絕裴世炬的話。

    裴世炬的確沒有說什麼，更是沒有讓袁天罡在最後結果上做點什麼手腳，只是說話的時候，都在說關中的錦繡山河，以及洛陽的各種奇花異草，在他的口中，長安、洛陽若是不選為京師，那才是天大的問題，偏偏他的話里根本就沒有提京師這個詞，讓裴世炬無可奈何。只能是坐在一邊聽著裴世炬的話。

    整整說了一個時辰，裴世炬才放袁天罡離去，看著毛驢上的袁天罡，裴世炬得意的笑了笑，天下爭霸，混戰士時期，天下人都圍著李煜轉，但一旦天下太平，到了治理天下的時候，那個時候，這天下就是文官的天下，就是世家大族的天下，李煜也不能改變什麼。他相信，最後李煜肯定會選擇洛陽的，天下之大，就沒有比它更合適的地方。袁天罡是一個聰明人，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掌控的，面對龐大的世家大族，袁天罡只能選擇洛陽或者長安。

    「大人，您看那邊。」袁天罡不過前進一兩里，就看見道路旁邊有一個茶肆，這原本是供行路的商旅準備的，但現在茶肆之中多了一個中年人，不是當朝首輔大臣岑文本又是誰。

    「岑大人。」袁天罡臉上頓時浮現出一絲苦笑了。前面是裴世炬，後面是岑文本，而且這個岑文本無疑是棋高一著，裴世炬在十里長亭處等候，而岑文本卻在稍微遠一些的地方，顯然裴世炬的一舉一動，都被岑文本猜測的十分清楚，就沖這一點，岑文本要遠超裴世炬，而對於袁天罡來說，這個人更不好對付。

    「首輔大人。」袁天罡不敢怠慢，趕緊走上前，行了一禮。

    「袁先生，請坐。」岑文本笑眯眯的看著袁天罡，為他倒了一杯清茶，笑道：「剛才見了裴大人了？」

    「正是。」袁天罡心中一突，這個岑文本不愧是首輔大人，裴世炬的一舉一動，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這樣的人物，豈是裴世炬可以比擬的。袁天罡心中的天平頓時朝岑文本傾斜了許多。

    「這個裴老大人，性格就是急了一些。」岑文本搖搖頭，對袁天罡說道：「袁先生，朝中的爭論，想必你也是知道的，說是京師之爭，實際上，是江左和中原世家之爭，大家都想將京師留在自己的家鄉，造福百姓。洛陽也好，或者是建康也好，都是一個選擇。」

    袁天罡點點頭，忍不住苦笑道：「陛下可是為難下官了，下官雖然知道一些風水，但哪裡能勘定龍脈所在，這一國的氣運都掌握在下官一人之手，下官誠惶誠恐啊！」

    「袁先生說笑了，實際上不過是一個選擇而已，就看袁先生如何選擇了。」岑文本喝了一口清茶，輕笑道：「袁先生也不必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實際上，無論洛陽也好，建康也好，都不是陛下心中的京師所在，至於長安城，那就更加不用說了，陛下根本看不上長安。」

    「哦。還請首輔大人賜教。」袁天罡聽了頓時雙眼一亮，這是一個不一樣的觀點，也有可能是最正確的觀點，岑文本智謀無雙，跟隨李煜身邊最久，弄不好還真的能幫助自己。

    「陛下遷都，一方面是江都太小，不適合京師所在，無法指揮全國。所以才會遷都，但這選擇京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無論是洛陽或者是建康，都有其優點，但同樣的，弱點很明顯，那就是周圍世家環繞，無論是關東、關中世家也好，或者是江左世家也好，陛下都不喜歡。京師放在這兩個地方，陛下在世，自然是沒有任何關係，但陛下之後的天子呢？他們的聖旨能出了京師嗎？」岑文本冷笑道：「這兩個地方是世家的土壤，所以說，陛下心中的京師，周圍世家大族要少。」

    「削弱世家大族？」袁天罡面色一變，他猛的想起來，李煜自從起兵到現在，有一項政策從來就沒有變過，那就是削弱世家大族，科舉也好，丈量土地也好，都是如此，甚至連分封勛貴都是如此，土地這裡一塊，那裡一塊的。現在的京師，顯然也要符合這個條件。

    「多謝大人提醒。」袁天罡站起身來，朝岑文本行了一禮，若不是岑文本提醒，他還真的想不出這其中的訣竅。

    岑文本哈哈一笑，將袁天罡攙扶起來，說道：「你我同殿為臣，效力於陛下，何必如此。只是京師到底是京師，先生可是要認真選一個，最起碼也要讓人認可，否則的話，陛下那邊也不好解釋。」

    「下官明白。」袁天罡頓時輕鬆了許多。

    「既然如此，岑某就不留袁先生了，還請袁先生早日歸來。」岑文本笑眯眯的說道。

    袁天罡正待回話，忽然道路旁邊傳來一陣陣馬蹄聲，就見一隊騎兵飛奔而過，一邊飛奔，一邊大聲喊著。

    「捷報，捷報，大將軍攻取長安。」

    「捷報，捷報，潼關已屬大夏！」

    一陣陣捷報聲傳入兩人耳中，兩人聽了面色一變，這才多長時間，距離李靖擊敗李孝恭才數日的時間，捷報就已經傳來。

    「大將軍不愧是大將軍，這才數日的光景，不僅僅長安已經落入手中，連潼關也是我大夏的了。關中已經成為我大夏的疆土。」袁天罡深深的吸了口氣。

    「是啊！前不久，朝中還有人參奏大將軍，認為大將軍無能呢！現在倒可以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大將軍，陛下慧眼識人啊！」岑文本雖然知道韋氏會歸順大夏，但真到了長安落入大夏之手的時候，才發現李靖的厲害之處，連續奪取長安和潼關，大夏對李唐的戰爭瞬間發生了逆轉。

    「岑大人，袁某先行告辭了，哈哈，這興建京師還需要一定的時間啊！下官這就去北方一游。」袁天罡哈哈大笑，翻身上了驢子，領著兩個道童朝北方而去。看這個架勢，大夏很快就能奪取天下，自己也加快腳步了。

    「沒想到，當初跟隨的小將軍現在已經成為雄踞天下的君王了。」袁天罡離開之後，岑文本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忽然發出一陣嘆息聲。恐怕岑文本當初也沒有想到這一點。

    而在十里長亭處等候的裴世炬，還沒有到城門，就聽見了身後的捷報聲，他忍不住嘆息道：「李唐即將成為歷史了，當初名揚四海的關中世家，也不過如此而已。以後，想要制衡陛下的，恐怕也只能是關中和關東世家聯合在一起了，否則的話，皇帝陛下乾綱獨斷，誰能阻擋。」

    等到他進了江都城，江都城中發出一陣陣歡呼聲，他知道，這是百姓們為捷報所喊，在這些人眼中，長安是天下的中心所在，大夏一日不占領長安，這些人總感覺少了一點什麼，現在長安總算在手中了，世人頓時覺得，這大夏才是天下的正統。

    「民心所向，不是某一個人可以改變的。」裴世炬心中為李淵感到默哀，一副好的棋局，在李淵手中居然打成了眼前這幅模樣，讓裴世炬不知道說什麼好，那些關中的世家門閥，在前朝的時候，是何等的威風，現在居然被李煜赤手空拳，殺的狼狽而逃，從關中逃到了洛陽，很快又要開始逃跑了，只是眼下還能往哪裡跑呢？

    「回去換衣服，進宮。」裴世炬忽然想到了什麼，對身邊的幾個侍衛說道。他臉上浮現出笑容，看的出來心情很好，大夏越是強盛，對於他來說，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聞喜裴氏以後恐怕就要以他為尊了。誰讓他選對了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