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四十章 一切皆為名利

    李煜目光深處多了一些殺機。

    李煜胸懷寬廣不假，對下面的臣子很不錯，臣子們不造反，基本上是不會出問題的，但有一點是任何一個皇帝絕對不能忍受的，那就是臣子們的聲望太高了。

    這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的威望高，那就是皇帝，任何一個人的威望超過了皇帝，都會引起皇帝的猜忌，都是會處在危險之中。

    戒賢法師是和尚，但現在狄康這麼一說，足以證明戒賢法師在天竺聲望之高，已經到了一個駭人的地步，天竺十六國殺戮不斷，可是卻能因為戒賢法師的一句話而放下干戈，這樣的人已經威脅到皇帝的統治了。

    一邊的向伯玉臉上露出一絲擔憂來。他接觸的都是陰暗之事，心思和其他的將軍們不一樣，想的東西要更多一些，一下子就看出了李煜心中的心思。

    李煜對這個所謂的戒賢法師已經生出殺機了。

    「陛下，戒賢在天竺聲望很高，甚至稱之為聖佛，他的話在天竺就是聖旨，臣認為這樣的人，只能是拉攏，再不濟也不能殺之，否則的話，必定會造成民亂。」向伯玉趕緊勸說道。

    李煜冷芒閃爍，淡淡的看了向伯玉一眼，冷笑道：「此人若是心懷不軌，煽動百姓造反，天竺豈不是陷入混亂之中。」

    眾將不敢說話，就是向伯玉也不敢說話。

    他們自己是沒有膽略，也不敢保證戒賢法師不會造反的。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尤其是現在，皇帝陛下心狠手辣，對那些婆羅門、剎帝利階層的人斬盡殺絕，除掉少數剎帝利還能保住性命和富貴之外，其他人都被殺的差不多了，看看迦畢試行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大夏皇帝所斬殺。

    眼前的戒日王朝比迦畢試王朝更加強大，更加富裕，歷史更加悠久，在戒日王朝佛寺更多，伽藍也不知道有多少，裡面也不知道有多少的文明，這些都是大夏皇帝所要消滅的對象。

    戒賢法師乃是天竺佛宗的代表，豈會讓這些文化被大夏所摧毀，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大夏皇帝和戒賢法師實際上是敵對的關係，雙方是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

    這個時候，戒賢法師來見大夏皇帝，是沒有任何用處的。

    「陛下，這個戒賢法師，見還是不見。」向伯玉忽然說道：「臣認為，現在是戰亂時期，戒賢法師到底是戒日王朝的人，來見陛下有些不妥，臣認為，陛下不應該接見。」

    來了必死無疑，但殺了戒賢法師，必定會給大夏帶來麻煩，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見，不見的話，李煜自然是殺不得對方，也不用擔心大夏皇帝會因此而背上壞的名聲。

    兩全其美。

    李煜摸著鬍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得不說，向伯玉的計策是有道理的，戒賢法師將是一個定時炸彈，在關鍵的時候，對大夏的決策將會產生極其不利的影響，這樣的人殺也不好，但不殺，顯然是不符合帶下的利益。

    就好像是三國時期的禰衡，殺之不祥，不殺的話，心裏面又不舒服。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見。

    「那就告訴他，朕不想見他。身為敵我雙方，見不見沒有任何關係。」李煜決定還是不見，這個老和尚有毒，談的好自然也是有問題，日後會有大麻煩，談的不好，那就是殺，也是有麻煩的，最後仍然有大問題。

    頭羅曼很快就知道消息，來自東方的皇帝居然不想見戒賢法師，這是一件讓頭羅曼十分鬱悶的事情，他對身邊眾人說道：「大夏皇帝不想見戒賢法師，這，這當如何是好？」

    眾人都期盼著大夏皇帝能和戒賢法師好好聊聊，沒想到，皇帝不想聊了，這就意味著雙方將會展開廝殺，十幾萬敵人將會蜂擁而至，頭羅曼心中惶恐不安。

    「不見，如何不見？一定要見。」頭羅曼咬牙切齒的說道，戒賢法師是摩陀羅城最後的機會，他認為大夏皇帝之所以不見戒嚴法師，就是因為不知道如何面對戒賢法師，畢竟戒賢法師的聲望太高，得罪了戒賢法師，會對大夏在天竺的戰爭有影響。

    越是如此，他認為戒賢法師越是應該主動去見皇帝陛下。

    「走，我們去請戒賢法師。」頭羅曼捏緊拳頭，說道：「有戒賢法師，我們摩陀羅城就有一線希望，否則的話，大夏士兵一旦攻城，我們所有的人，包括僧侶、學者、武士等等都會死，那些卑賤的商人、農奴將會得到我們的一切。」

    眾人聽了臉色不好看，眾人都是有家有口的人物，各個都是享受著榮華富貴，一旦出了問題，眾人的一切都會為其他人所有，想到自己的妻女為他人所凌辱，呼吸都變的急促起來。

    「總督大人，諸位將軍，戒賢法師已經出城了。」然而等到眾人到了摩陀羅城內的伽藍的時候，才知道戒賢法師已經步行出城了。

    頭羅曼等人聽了臉上露出羞愧之色，眾人心裏面都很清楚，大夏皇帝是一個十分殘暴的人，這個時候兵臨城下，想讓對方撤退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戒賢法師前往對方大營，幾乎是必死無疑的事情。

    眾人這個時候來見戒賢法師，實際上就是逼迫對方去送死，甚至還想利用此事，逼反整個戒日王朝的下層百姓，從而達到全民皆兵的目的。

    眾人還在想著如何逼迫界限法師前往的時候，沒想到接線法思這個時候居然主動離開城池，主動去送死，眾人心裏面雖然齷齪的很，但這個時候，心中還是生出一絲內疚，畢竟對方已經是近百歲左右的老和尚。在戒日王朝聲望很高，眾人這麼做，實在是不地道。

    「走，快上城牆去看看。」頭羅曼趕緊催促眾人上了城牆，仔細觀察戒賢法師的生死。

    這個時候的眾人心情是很複雜的，希望戒賢法師成功，這樣開始免除刀兵之苦，但也希望戒賢法師英勇獻身，這樣一來，就能逼反國中百姓，甚至整個天竺的百姓，讓天竺十六國聯合起來，一起對付大夏。

    李煜也沒有想到戒賢法師會來見自己，而且是自己走過來。他站在轅門上，看著緩緩而來的高僧，臉上露出一絲奇異之色，這個時候，他還是很佩服這個和尚的。

    只要是一個人，這個時候來見自己，幾乎就是必死無疑，可是對方仍然是來了，作為享譽天竺的高僧，步行前來，絲毫沒有展示自己的身份地位，這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情，他記得當初在迦畢試行省的時候，也有一個和尚來勸說自己，和尚叫什麼，他已經忘記了，只是他記得那個和尚排場很大，哪裡像現在這樣，只有一個老和尚緩緩而來，身上的袈裟也很普通，就和普通的和尚差不多。

    「陛下。」程咬金有些遲疑。

    若是一般的和尚，程咬金不會說什麼的，但現在看到戒賢法師如此模樣，心中生出一絲憐憫。其他的眾將也都是露出一絲惋惜。

    「看看，連知節都憐憫對方，足見他的本事了。」李煜忽然說道：「這樣的人物，難怪聲望比較高，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明知道來見朕，有生命的危險，現在居然還來了，難道真的不怕朕殺了他嗎？」

    「陛下，這或許就是戒賢法師的厲害之處。」尉遲恭苦笑道。

    「見見他吧！若是不見他，恐怕他是不會離開的。是一個好和尚，可就是這樣的人才是最可惡的。」李煜搖搖頭，這種人實際上最可惡的，也還是最難對付的，就是李煜自己都感覺到對付。

    若對方衣著華麗，殺了也就殺了，可是對方卻是與百姓聯合在一起，殺了他一時痛快，但很快就會激怒那些百姓。最後會引起那些百姓們的憤怒。

    「貧僧見過陛下。」戒賢法師沒想到李煜真的見他，而且規模很大，率領麾下將士迎接自己，這讓戒賢法師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李煜對戒賢法師能說漢語並不驚訝，中原的影響力在很早以前就傳到了周邊國家，戒賢法師都是百歲的老人了，自然關注這些，甚至情報還顯示戒賢法師還為玄奘講解佛經。通曉漢語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師遠道而來，辛苦了。」李煜笑呵呵的說道：「朕一開始不想見大師，就是擔心大師遠道而來，身體上吃不消。」

    「能為兩國和平出點力氣，這是老僧的願望，哪怕死在路上，也可以安心見佛祖了。」戒賢法師沒想到李煜居然這麼好說話。

    「大師認為朕不應該攻打戒日王朝嗎？」李煜忽然詢問道。

    「陛下，用中原的話來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想怎麼處置都行，只是，陛下，難道都奪取天下只能依靠戰爭嗎？」戒賢法師搖搖頭，說道：「相信戒日王也是這麼想，他敬畏大夏，想臣服大夏，陛下會答應嗎？」

    「大師認為，朕會答應嗎？」李煜忍不住輕笑道。

    「陛下已經兵臨城下，是不會答應這件事情的。」戒賢法師老眼中流露出智慧的光芒，說道：「陛下肯定會奪取整個天竺故國的。」

    「既然如此，大師又為何來見朕呢？」李煜很好奇，到底是一個高僧，精通佛學，開始說是一個哲學家、思想家，看東西是如此的透徹，只是讓李煜很驚訝的是，對方明知道結果，可是還來見自己。

    「老僧是為陛下而來。」戒賢法師看著李煜一眼，說道：「陛下征討天下，固然疆域廣闊，可是這征服的僅僅是地盤，而不是人心。各個地方的人心不是陛下能夠征服的，更何況帶來的不是和平，而是殺戮，大量的僧人、學者都被陛下所殺，試問到時候還有誰敢臣服於陛下，真心為陛下效力的呢？」

    「可是天竺的文明都是掌握在這些人的手中，若是不解決這些人，日後天竺的百姓還會想起自己真正的身份。」李煜心中一陣失望，原來以為眼前的戒賢法師必定有一番高見，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對方前來，還是為了天竺人，更或者說是為了他自己，為了那爛陀寺。

    「陛下，這天下的僧人這麼多，學者也很多，陛下殺是殺不完的，為何不保留這些人呢？戒日王朝滅亡已經成了定局，相信只要陛下能仁慈一些，這些人也必定會臣服於陛下的。」戒賢法師心中有些著急。

    世上沒有千百年的王朝，卻有千百年的那爛陀寺。在天竺故土上，無論局勢如何變化，那爛陀寺都是永遠存在的，都應該凌駕於王權之上，哪怕是大夏來了也是如此。

    若因此能凌駕於大夏王權之上，讓大夏皇帝拜自己為師，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戒日王朝實在是太小了，那爛陀寺應該前往中原。

    「大師，朕只是會相信自己的士兵，相信手中的刀劍，是不會相信其他的，同樣也是不會相信你們的。」李煜搖搖頭。

    「陛下，何必如此，何必如此。那爛陀寺願意為陛下效勞。」戒嚴法師終於說出了自己心裡的話。

    李煜聽了心中一愣，他看的出來，戒嚴法師來見自己，並不是為了戒日王朝，他沒有這麼高尚，他也不僅僅為了那爛陀寺，也是為了他自己。

    看上去老和尚很慈祥，為了百姓，不顧自己的性命安危，但實際上，這一切還是為了他自己，為了他的名聲，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這個老和尚原本已經沒幾天好活了，但他還是為了自己的名聲而奔波。

    李煜心中暗自氣惱，人活在世上，為了功名利祿並不奇怪，但為了自己的名聲，居然踩在自己的肩膀上，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

    「大師遠道而來，風塵僕僕，到底年紀大了，天竺有些地方還是很不錯的，大師可以四處走走，多看看民間的疾苦也是可以的。」李煜已經失去了和對方聊天的興趣了。